隨着應聲,一隻籠子被亮了出來,裏頭有小貓大小的小獸來回轉悠。

    殿門是關上的,可惜因爲太過破敗的關係,有幾個洞赫然在列,就算是有個什麼東西進去了,也再正常不過。

    彼時的趙婉兮,正處在將夢將醒的狀態。

    論理,像這樣的夜晚,她再怎麼樣,也應該是難以成眠纔對。

    結果就衝着被指使了一下午,幹了一下午的活,實在是抵不過體乏,精神竟也有點迷糊。

    又掛念着這曇宮地處實在是偏僻的很,而且路也很繞,不知道冷君遨那邊有沒有準確鎖定她所處的位置,是不是過分擔心了,難免憂心。

    就這麼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突然腦海中莫名一個凌激,一股子強烈的不適感,讓她驟然清醒。

    有人在盯着她看!

    猛地睜眼,趙婉兮果然就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眼。

    只見對方蹲在被她隨意搭在身上,殘破陳舊的被子上,距離她的臉,不過半米之遙。

    也並不是什麼人,而是一直……身形十分可怖的老鼠!

    說來那老鼠也是膽大,眼見着趙婉兮醒了,居然也不逃跑,竟就那麼趴在被子上,瞪着兩隻黑豆一般的眼珠子,冷冷地望着她。

    時不時還亮亮嘴裏的獠牙,半點沒有可愛的姿態,只有猙獰。

    本來也是,半臂長的老鼠,乍然見着,也的確是讓人挺膽寒的。

    便是趙婉兮,也難免動容。

    還不過她這個動容,更多的,卻是開心。

    這長夜漫漫,格外難熬,那羣人還異常好心,派來這麼個東西,足夠打發時間的了。

    而且還貼心地專門留了一盞油燈給她,暗是暗了些,湊合用吧。

    扯開脣角咧出一個寒意森森的笑,趙婉兮手指緩緩亮開,其中寒光閃爍。

    就在那隻碩鼠挑釁夠了,突然眼露兇光跳過來的間檔,快速探手迎了上去。

    下一秒,那隻還沒碰到趙婉兮哪怕是指甲蓋的噁心東西,就直挺挺地躺回到了牀上。

    身上赫然多出了好幾枚銀針。

    伸伸懶腰,趙婉兮起了身,環視一遍房間,最後一咬牙,將個本就殘破不堪的紗帳一把扯了,大概做了個裹手。

    然後在角落撿了兩根枯枝當筷子。

    直直架起了碩鼠,放在了桌子上,油燈的旁邊。

    昏暗而格外沉靜的夜,只有老鼠“吱吱”的叫聲響,在這個本就荒涼至極,形同鬼宮一般的曇宮,似乎顯得讓人格外的膽寒。

    屋外草叢中,有隱約的悉索聲。

    “奇怪,怎麼沒聽到那女人的慘叫啊?”

    “也有可能是嚇傻了,看着那麼嬌弱,能頂個什麼事兒?”

    “嘖嘖,這未免也有些太可惜了,只有大聲的慘叫,才聽着讓人過癮嘛……”

    冬夜本就格外的漫長,尤其是這樣各懷心思的夜。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各路魑魅魍魎一早就按捺不住了。

    同樣勞累了一夜的趙婉兮,隨着晨曦微露,也覺着體乏,就回去繼續躺着了。

    不過還沒躺多久,只聽哐嘡一聲,房門就被踹開了。

    下一秒,粗狂的嗓音帶着十分的幸災樂禍嚷嚷開來。

    “這都什麼時辰了,竟然還不起身,真當自己還是養尊處優的貴人了不成?我且告訴你,這曇宮的規矩,那就是……”

    話語未完,戛然而止。

    就跟嘴巴里頭突然多了什麼東西,被噎住了似的。

    趙婉兮也不惱,施施然起身,笑嘻嘻地看向來人。

    “這曇宮的規矩,是什麼?”

    聞言,挨個兒老宮女卻沒再理會她,而是瞪着微突的眼睛,誇張地盯着桌子,一張臉橫肉抖動,青紅交加,簡直是五彩紛呈至極!

    下一秒,突然反應過來,伸出手指微微顫顫地指着趙婉兮。

    “你……你竟然殺了小虎?”

    只見陳舊破敗的木桌上,顏色十分的鮮豔。

    有陳舊跟刺目的紅相替交織,十分惹眼。

    即便是已經過去了一些時間,那血也還沒有呈現出褐色來,而是依舊透着一抹妖異的紅。

    當然,更爲惹眼的,還是除此之外的東西。

    一張皮毛,一根根的骨頭,一堆軟肉,都被分離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擺的也是整整齊齊。

    就好像只要動手的人願意,隨時都能把它給重新裝回去一樣。

    趙婉兮也不惱,整理着衣裳起身,緩緩朝着矮個兒宮女走過去。

    然後饒有興致地盯着對方那根指着她的手指看。

    “哦,原來這隻老鼠,叫做小虎?嗯,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好名字。”

    “你!”

    明明對方姿態閒適,沒有半點兒威懾力。

    但偏偏就是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莫名就讓矮個宮女覺得不對勁。

    觸電一般地縮回手,似乎有幾分莫名的忌憚。

    “你……你且等着,我去告訴胭脂姑姑!”

    “好啊,請便。”

    歪歪頭,趙婉兮看着對方氣急敗壞的臉,意味深長地揚了揚眉頭。

    結果矮個宮女纔剛踏出門去,就有另外一道粗壯的身影急急地奔了進來。

    氣喘的十分厲害,一邊跑,一邊還喘着氣嚷嚷。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竟敢殺了我的小虎?我……”

    隨着這一句,有什麼東西,撲頭蓋臉地朝着趙婉兮撲了過來。

    見狀不好,趙婉兮瞳孔一眯,眼疾腳快地移動了好幾步,趕緊躲開,結果那撲過來的東西,便悉數澆在了牀上。

    定眼一看,才發現居然是水。

    粗壯老宮女端了一盆水想要往她身上潑,這會兒人還拎着個空盆子,站在幾步之外喘粗氣。

    不過才一晚上的功夫,原本滿臉橫肉的人看上去竟然憔悴了不少,站在那裏,兩條腿似乎在微微發顫。

    臉色也是十分蠟黃。

    沒有興趣去研究對方是個什麼狀態,趙婉兮轉眸,看着自己溼了一大半的牀和被子,眉眼驟涼。

    陳舊且殘破不堪,且還散發着異味的被子,並沒有什麼好值得心疼的。只是眼下隆冬時節,到底還得用來禦寒。

    現在卻溼了。

    趙婉兮一言不發,抿緊了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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