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皇后冷笑:“男人自古皆以江山社稷爲重,從來都沒有意外!不論嘴上說的有多好,到了最後,也不過就是那般罷了。

    不過區區一個賤人,殺了就殺了,本宮還不信,南麟皇真的能爲了她,跟整個西岐爲敵!畫眉,你去告訴守衛們,就說這時節天乾物燥容易走水,尤其是曇宮那邊,務必要……”

    “皇后娘娘這是……當真要痛下殺手了?”

    陰測測的話語還未說完,就被一道突兀的嗓音給打斷了。

    聲音響的突然,且語氣平平,帶着很難形容的沙啞,絲毫沒有無禮的自覺。

    只不過插話的人淡定,不代表別人也是這樣,伺候在一側的宮女也就算了,擰着眉頭,雖然十分意外,但還是穩住了。

    主要是跪在地上的胭脂猛然一驚,差點直接跳起來。

    這是皇后娘娘的寢宮,怎麼會有別的男子?!

    而且聽上去,完全不是太監的樣子!

    極大的震驚下,她忍不住擡起了頭,不過不甚觸及到西岐皇后身邊宮女警告的眼神,心下一顫,又趕緊俯身下去,只當自己是聾了。

    完全沒有宮女們的意外跟驚懼,反觀那位西岐皇后,卻是淡定的很。

    就好像她的寢宮中出現一個男子,還無禮地打斷了她的吩咐,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僅如此,她眉梢一揚,淡淡地看着內間幔帳後方,語氣還十分平靜。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讓人知會本宮一聲?”

    “若是讓人知會了,還能看到娘娘如此耐不住性子的一面麼?”

    來人隱身在幔帳後頭,一件黑色的披風將自己從頭到尾藏了個嚴實。

    語氣乍然聽着隨和平靜,沙啞中卻又帶着讓人不容忽視的冷意。

    並沒有被對方的指責嚇到,西岐皇后依舊還是笑的可有可無。甚至,還帶着不怎麼明顯的嘲諷。

    “怎麼?不過是一個賤人罷了,難道就連你,也要爲了她,站出來跟我作對不成?!”

    “賤人?皇后莫不是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了?”

    嗓音照舊,話語微涼。

    “我助你,你幫我得到她,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也是皇后……須得時時謹記,非遵守不可的約定。”

    “你!”

    突然出現男子的話,跟昨日大殿上冷君遨的那些言論比較起來,完全不值一提。

    但是偏偏,對西岐皇后來說,刺激更大。

    俏容乍寒,眼見着就要失態翻臉,不過最後一刻,莫約是忌憚着什麼,她又堪堪忍了。

    怒極反笑。

    “還說不是妖女?一個已經成了婚的婦人,育有三子,不說人老珠黃,也該早就失去了讓男人爲之着迷的根本。

    卻沒想到,偏就是她,行情竟還如此這般的好。不僅是像冷君遨那樣的人中龍鳳,就連你這般的英雄豪傑,也不能倖免。

    你便如此傾慕與她,非要得到不可麼?”

    不止是嘲諷,話到最後,差不多已經是尖銳了。

    說完之後,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神情陰沉而幽怨,脣瓣微動,卻沒有出聲。

    “還有他。”

    “呵呵,是啊。”

    伴隨着古怪而沙啞的笑聲,幔帳後頭的人並不否認,而是坦然應允。

    聽的西岐皇后怒從心來,偏又反駁不了什麼,只能死死握緊了自己的手。

    將如蔥一般的十指給掰到扭曲的不成樣子,她只恨不能咬碎自己一口的銀牙。

    主子怒,奴才們更加膽顫,一側的宮女滿臉的擔憂,想要開解,又不敢貿貿然開口。順着自家主子的動作望去,結果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失聲驚呼。

    “娘娘!”

    被宮女的喊聲驚醒,西岐皇后垂眸,才發現自己寸餘的指甲,被她給生生掰下來兩個。

    指尖泛紅,卻不覺着疼。

    漠然地隔着幔帳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一身黑色斗篷的男人一張膚色略白的俊臉上,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

    僅在不被人注意到的眼底,滑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苦澀痛楚。

    仰慕?

    或許以前,的確如此。

    但是現在……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那麼多純粹的事兒?

    西岐王抱病,口不能言的事情,乃是西岐幾位手握重權的朝臣以及權貴們之間的祕密。而這個祕密,也在無形之中,讓西岐的朝堂趨勢,有了微妙的變化。

    尤其是某些朝臣們的站隊,更是引導着整個西岐的風向。

    翌日一大早,在宮女胭脂還沒到未央宮求見的時候,首輔大臣就進了宮。

    往西岐王的寢殿方向去,都快要走到了,又臨時改了主意,朝着未央宮這邊而來。

    步幅匆匆,面色凝重,一看就是明顯有事的樣子。

    結果到了未央宮宮門口,卻被人給攔了下來。

    彼時西岐皇后正剛剛遭受了打擊,恰是心情極度鬱悶的時候。通報進來,想也不想,就冷冷地甩出一句冷言冷語。

    “讓他滾!”

    這就是明顯的遷怒了。

    宮人心知不妥,卻不敢再說什麼,出去回稟時,就見着外頭的人圓圓的臉上半點和氣也無,只剩下焦急。

    “如何?娘娘可是宣我進去?”

    “老大人恕罪,娘娘說了,請您先回去吧,等回頭再……”

    “可是這事兒急不得啊。是關於國本動搖的大事,我今日非得要見到……”

    “大人,娘娘此時心緒着實不佳,恐怕是實在沒有心情挺您說事。奴才即便是斗膽放您進去了,也不過是惹惱了她而已,還不如……回頭再說?”

    “回頭,回頭就……”

    一張老臉上全部都是焦灼,無奈前有攔路虎,任他再着急,也是沒有用。

    看着近在咫尺的宮門,首輔重重地嘆了口氣,又折身往西岐王的寢宮方向走。

    那邊全是皇后的人守着,沒有她的口諭,一樣是隻能喫閉門羹。

    兩頭無法,到了最後,首輔只能垂頭喪氣地回去,一直伺候着他離了宮,全程跟着伺候的宮人才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狡黠笑容。

    “傳信出去給爺,就說這邊已經無礙了,首輔老頭,誰都沒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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