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瞬很快就悟到了自家主子所言的妙處,禁不住笑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不過轉而又有點憂慮。

    “可是這樣一來,爺就不怕……打草驚蛇?”

    “既然是蛇,就總該讓他驚一驚,纔會有緊迫感。”

    牽脣一笑,冷君遨顯然沒有寧瞬所提到的顧慮。

    一邊說,他起了身,“況且這蛇即便是驚了,也未必就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嗯?爺指的是……”

    歐陽南裕,還是西岐首輔?

    這次還沒等寧瞬搞清楚呢,冷君遨的問話便又來了。

    “什麼時辰了?”

    “差不多已經快到子時了,爺這是……還要出門?”

    “嗯。”

    沒什麼情緒地應了一聲,冷君遨入到內室去換衣服。

    再出來時,已經是一身夜行衣,也總算是想着爲寧瞬解一解適才的疑惑。

    “指的是誰不重要,只要能緊着就好。兩邊都遞個消息,想必今晚也就沒人顧得上再一味地盯着這邊的動靜不放了。”

    “的確是。”

    兩個人,歐陽南裕跟西岐首輔,不論是誰聽到西岐王有異的消息,都不會太過平靜。

    前者驚喜,後者驚嚇,哪一個,都不會再單純將視線放在他們這邊。但爲啥,單單是今晚?

    幾乎在一瞬間,寧瞬的心裏就有了十分大膽的想法。

    “爺,你這出門,該不會是……想去皇宮吧?”

    “嗯,對。”

    顯然完全沒覺着這是一個什麼奇怪的問題,冷君遨從善如流地點頭。

    “我已經一天一夜沒見過兮兒了,總該去看看她是否遭了罪。”

    寧瞬:“……”

    一天一夜……而已。

    況且他之前不是都已經委婉地表達過了麼,就依着自家夫人那個本事,就算是真的喫虧,對象也不一定就是她啊。

    下意識地就想繼續勸說,畢竟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現在就潛入西岐皇宮,都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無奈剛要張嘴,無意瞥了眼桌子上已經送進來足足幾個時辰,卻紋絲未動的晚膳,又放棄了。

    算了,有些事情,不是他勸了,就能有效果的。

    還能怎麼樣?只好……跟着啊。

    臨出門前,寧瞬還不忘找人,將要交代的事情給交代出去。

    說是時間已經到了深夜,但是非常時期,人人都繃着一根格外緊張的神經。

    在距離行宮極遠,幾乎是跟熱鬧的城區不相干的帝都城西,有一片平民居。

    裏頭院子都不大,一進一出,僅能容身息憩踏實過日子。

    當然住在這裏的人,也沒有想着窮顯擺的。

    而其中一處,稍微大了那麼一點兒,則是藏着西岐的堂堂慎親王,歐陽南裕。

    外封親王無詔私下回京,原本就是大忌,尤其他一向都是被格外打壓的那一個,又有跟異國君主私下勾結的事實。

    故而不等朝廷爲難,歐陽南裕自己就先注意到這一點了,找個十分不引人注意的小院子安安靜靜地窩着,只等着有人攪亂了這西岐國度的水,纔好渾水摸魚。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響,只以爲無人窺的清。可惜天性謹慎,總歸還是心裏的一付擔子。

    夜已深,萬籟俱靜,只有打更人悠長的嗓音微微顫顫地扯着。

    莫約是那點兒動靜驚到了什麼,撲棱聲突至,幾聲尖銳的鳥叫乍然響起,很快又安靜了下去。

    一抹黑影,也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院子裏。

    有值夜的侍衛十分警惕,第一時間奔了過去。

    “什麼人?!”

    “莫慌,自己人。”

    一問一答,很快,整個院子又安靜了下去,一點兒輕微的波瀾,很難引起人的過多注意。

    然大概是長久以來揹負的壓力以及抱負太重,導致歐陽南裕夜裏難以成眠,縱然有上好的補品伺候着,人也難以將養起來。

    這不,好不容易纔眯着,卻就被這一點兒動靜給驚醒了。

    驀然睜眼,瞳孔深處還有尚未散去的驚懼。

    “什麼動靜?有誰來了?”

    同時也猛地坐起了身,不斷地喘着氣。

    “王爺莫慌。”

    很快有人悄聲進來,伺候着他下了牀,還沒走到門口,就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王爺不必擔憂,沒事。”

    一張清秀的臉,正經起來的容良,看着倒是一副很靠譜的樣子。

    月色全無,僅有一盞氣死風燈籠孤零零地亮着。

    小院裏頭萬籟俱靜,經過寒涼的夜風一吹,歐陽南裕也算是徹底清醒了,已經睡意全無的他躺在椅子上,不知道出神地在想些什麼。

    容良坐在桌子對面,正在緩和着語氣低沉彙報,因爲背對着光線的緣故,顯得他的表情有點兒奇怪的陰沉。

    “南麟皇傳來的這個消息,可謂是及時的很,誰能想到如今的宮裏頭,居然會是這麼一個情況?

    屬下只是有些喫不大準,那位行事一向小心,且手段利落,就連曾權傾朝野的攝政王都不慎遭了他的算計,又怎麼會這麼容易就出了事?

    而且還授權皇后把持朝政,這背後該不會有什麼陷阱吧?”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任憑再怎麼精明的老虎,也總會有打盹的時候,他往日裏做了那麼多喪心病狂的虧心事,會落個悲慘的報應,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值得奇怪的。”

    聞言冷哼一聲,全然清醒的歐陽南裕又恢復到了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

    看似溫和,實則眼底,永遠透着尖銳。

    “況且咱們這對帝后之間的關係,可遠遠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和睦,誰知道這背後又……”

    並沒有說完,話到一半,便頓住了。

    身爲幕僚,容良自然聰明,也不好奇,完全沒想着追問。

    只十分有眼色地岔開了話題。

    “既然如此,王爺可是……有了新的打算?

    屬下斗膽,總覺着南麟皇此時傳來這樣的消息,分明就有催促王爺要有所行動的意思。況且他那位皇后,不是被扣在宮裏頭了?”

    “是啊。”

    微合着眼,歐陽南裕一張瘦長的臉上乍然看着沒什麼表情,讓人十分捉摸不透。

    聽到容良的分析,也不着急回答,而是就着那椅子搖晃了好幾下,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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