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冷君遨真正擔心的是,看自家小娘子的樣子,明顯是對那種毒物感興趣。

    而那種東西,在承天宮,又有現成的。

    所以萬一這一隻不夠研究的,她是不是還得再跑上一趟?

    倒也不是擔憂她不顧安危地跑過去,順帶着看光了西岐王的身體什麼的,畢竟對方的確是一絲不掛地躺在被子底下。

    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怕她會遭遇危險。

    一隻能抵抗住,那多了呢?

    萬一要是……

    藉着倒水的功夫,冷君遨理理衣裳起身,極有深意地給守在外間的寧瞬遞了個眼神。

    逼得寧瞬滿眼的無奈,就差跪地磕頭求饒了。

    自家娘娘是個什麼性子,難道爺還不清楚嗎?

    讓他看緊了她?這不就是爲難嘛。

    好在等到冷君遨端了水杯進去,趙婉兮已經聚精會神地在觀察着那隻蟲子了。

    桌子上攤開了不少東西,除了必備的銀針之外,還有一個小小的布包,倒在紙張上的各種藥粉,以及兩三枚盛了不知道什麼藥液的瓷瓶。

    看着都是十分精緻的物件,向來是趙婉兮一貫帶在身上的。

    而那小東西果然也是不負衆望,又重新掙扎起來。

    饒是身上被好幾根銀針定着,也依然不住地翻涌,發出的嘶嘶聲,讓人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唯獨不同的就是,那蟲子的顏色,到底也沒有再重新紅起來,始終都保持着十分不起眼的灰黑色。

    將蟲子刺起來放在破了一個角的茶杯裏,趙婉兮全神貫注,開始逐漸往裏頭加東西。

    從藥粉到藥液,逐一觀察。

    起初那小毒物還鬧騰的厲害,慢慢的,倒也安靜了下去。等到差不多了,趙婉兮才提筆,在一張紙上記錄着什麼。

    看見冷君遨進來之後,也不避着他,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這蟲子應該跟蠱蟲還是有點區別的,瞧這小,性子着實兇悍。帶着明顯的神經毒素,不知道是先天就有,還是被人後期刻意培養出來的,而且還有嗜血的特性。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西岐王的異常,都定然跟它脫不了關係了。

    至於這下了黑手的人嘛……自然是……”

    “西岐皇后無疑了。”

    從善如流地接上了她的話,冷君遨喝了口杯裏的涼水,神情莫名。

    “最毒婦人心,精明如西岐王這樣的人,竟然也能有這麼一天。”

    畢竟此前在慎親王歐陽南裕的講述中,西岐的這位君王,可實在是算不上軟柿子。

    不論是算計奪位的情形,還是逼迫歐陽南裕走投無路的手段,哪一點都不含糊。

    就是這麼一個人,如今也只能無助地躺在牀上,一應君王威嚴全無,被人折磨虐待。

    感嘆間,冷君遨又十分熟門熟路地拉了趙婉兮的手在掌中揉捏着,略顯有那麼點兒厚顏無恥。

    “虧得我的兮兒不僅容顏傾天下,性子更是純良忠厚,能得以遇見你,是我此生莫大的福分。”

    趙婉兮:“……”

    啊喂要點臉行吧?這麼說話……她也會臉紅的好不……

    藏身在曇宮,原本完全是不得已之舉,想着暫時避過風頭,等到搜宮的侍衛們撤退了之後,再想辦法離開西岐皇宮。

    哪知這一等,足足好幾個時辰過去,眼見着天光已經大亮,太陽都露了臉,慢慢往天空中攀爬時,出去打探消息的寧瞬,還沒有回來。

    他既然不回來,就證明現在外頭的情況,還不容樂觀。

    指不定又會拖到晚上了。

    趙婉兮不想做的太過明顯,況且誰也不能保證搜宮的那些人真的就不會來曇宮,作爲最好的掩護,那三個老宮女可不能一直睡下去。

    所以安頓好冷君遨之後,在對方找上自己之前,她先自己找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真的是無比的冗長且踏實。

    不是一個人的感覺,而是曇宮的三個宮女,皆這麼認爲。

    虧心事做的多了,就難免有個心虛的時候,夜裏難以成眠,睡着了也不踏實,幾乎是常態。

    再沒想到,有一天竟還能享受那種久違的輕鬆感,完全不知時間爲何物。

    揉着後勃頸擡頭,粗壯的老宮女一臉的饜足,就像是吃了什麼山珍海味一樣。

    結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笑眯眯的趙婉兮。

    登時有些暗驚。

    “你想幹什麼?!怎麼來我房間?!”

    “不幹什麼啊,而且這也不是你的房間。”

    在趙婉兮平和且無辜的聲音中,另外兩個宮女也擡起了頭。

    差不多每人都跟之前的粗壯宮裏一個動作,就是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一臉的饜足,略帶着幾分莫名其妙。

    只不過下一刻,等到她們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之後,看着趙婉兮的眼神,就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狐疑了。

    “我們這是……喫着飯就睡着了?!”

    還在是廚房裏頭,每人圍着桌子一邊,桌上尚有半盆剩下的肉。

    等徹底反應過來眼下是什麼什麼情況時,那三個老宮女一下子就愣住了。

    看在眼裏心底暗笑,趙婉兮十分無奈地攤攤手,表情更加無辜。

    “我也不知,昨晚洗完衣裳之後太累了,我也是回去就睡着了。”

    一邊說,趙婉兮一邊揉揉肚子,表情總算是稍微有了那麼點兒變化。

    “一直到現在,都未曾喫過東西,已經餓得頭暈眼花。要是再不喫……恐怕就得直接暈死過去。”

    三個老宮女:“……”

    混到她們這個資歷,什麼樣的悽慘事情沒聽過見過?

    趙婉兮這麼點兒賣慘的行爲,對她們而言,本來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無奈眼下這個情形……

    她們趴在桌上足足睡了一晚,眼前盆裏尚有剩下的骨頭,可趙婉兮卻還餓着。

    雖說她住到這裏來是個什麼性質,大家原本就是心知肚明的,可是要教訓沒錯,不過前來傳話的人也說了,只需讓她喫足了苦頭就是。

    這一時半會兒的,性命還得留着。

    眼下也不知還要在這曇宮關上多少時間,這萬一要是真的被餓死……

    眼珠子一轉,老宮女胭脂略顯呆滯的臉上,總算是有了那麼點兒表情。

    “缸裏有米,你自己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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