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曾是同南麟並肩而立的西岐,如今卻成了這樣,這讓歐陽南裕這個接盤俠,怎麼可能不悲憤。

    那種有心無力憂國憂民的悲涼感,就連趙婉兮這個外人,聽着都忍不住唏噓。

    說到窘迫難受處,他甚至連臉面都不要了,當着趙婉兮一個女人的面兒,老淚縱橫,就差捶胸頓足起來。

    這人,一貫這樣。

    有事求着,便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而一旦過了這個坎兒,那變臉過河拆橋的能耐,卻是比誰都強。

    趙婉兮一早就見識過了,是以這會兒非但不覺着對方可憐,心底反而還覺着有些發笑。

    僅有的那點兒憐憫,也是給西岐的百姓,而不是眼前這個滿心算計的慎親王。

    卻也不打斷,就那麼笑意盈盈地看着歐陽南裕訴苦,一直看的他自己都訕訕的,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嘴裏的話。

    最後咬咬牙,重嘆一聲。

    “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說到底也是本王能力有限。本王今日前來,別的也不敢奢望,只盼着南麟後能修書一封,告知南麟儲君,你在西岐一切都好。

    便是南麟王的下落,本王也必全心全意,定會給你一個答覆!”

    總算是肯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了。

    眼底閃現過譏笑,趙婉兮眉梢微揚,沒當即表明態度。

    歐陽南裕卻沒給她繼續裝傻充愣的機會,又咬牙道:

    “南麟儲君擔憂你的安危,想要遣使來訪。只是眼下西岐亂的很,着實不太適合招待貴賓。

    況且本王於南麟王一早就結爲同盟定下盟約,又怎會怠慢了你?

    等到西岐諸亂平復,本王定當親自護送你會南麟,並且如數奉上昔日與南麟王訂下的承諾!”

    冷君遨可不是什麼面慈心軟的好人。

    當初同歐陽南裕訂下盟約,原本就是衝着西岐來的。

    所圖者差不多小半個西岐,要是歐陽南裕肯遵守約定,那可是大出血。

    一時摸不準這人話裏頭的真假,趙婉兮沉吟着點頭,應的模棱兩可。

    “這話自然,本宮在這裏,本就好好的。麟兒擔憂,給個消息讓他放心,也是應該,惹王爺跟着操心了。”

    妥妥的將不信任寫在了臉上。

    話已至此,歐陽南裕這樣的老狐狸哪裏還不清楚多說無益?

    只神情不明地表明,等趙婉兮寫好信,會第一時間派人送出去,便出來了。

    豔陽當空,卻讓人莫名覺着總有一股子冷。

    從殿內出來,歐陽南裕沒走幾步,臉色便轉向陰沉。

    周身威風凜凜的氣勢也隨之頹靡了不少,整個人被陰鬱包圍着。

    身後一人見狀一步上前,拱手問詢。

    “王爺,可是有哪裏不妥?”

    聞言,歐陽南裕一眼掃過去。目光在對方臉上停留片刻,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容良,你就留在這裏,等趙婉兮將新寫好。確認無誤之後,親自送出去。”

    這可是委以重任。

    聽罷,容良非但沒有第一時間應下,面上反而還出現了幾分遲疑。

    “那……萬一她這信,要是不寫呢?”

    “不寫?哼。”

    清清淡淡的冷哼,聽上去沒什麼份量。

    不過歐陽南裕的表情,卻有點明顯的猙獰。

    “那個瘋女人毀了西岐的廟堂基業,眼下西岐決不能隨意開戰。橫豎冷昱麟那個黃口小兒只是擔憂他的父母,那……”

    換個方式讓他乖乖的不亂動,也是一樣的。

    聽懂了自家主子的話外之音,容良嘴角稍稍動了動。

    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拱了拱手,眼神微涼,應的乾脆。

    “是,屬下明白怎麼做了!”

    跟上一次兩人見面有所不同,這次歐陽南裕親自上門,明顯是來求和的。

    但這份求和裏頭有幾分真幾分假,就讓人難以捉摸了。

    屋內,趙婉兮正托腮沉思,忽然聽到窗戶外有撲棱聲。

    起身打開窗戶,竟是一隻通體灰黑的鴿子。

    瞥見鴿子腳上戴着圓環,趙婉兮眼神一愣,下一瞬忽然想起什麼,抓過鴿子在翅膀底下摸索着。

    同一時間,歐陽南裕這裏。

    有人匆匆進了書房,手上還拿着什麼東西。

    “王爺,發現幾隻可疑的信鴿,已經悉數抓住了。”

    “哦?可有查清是從何處來的?傳信給何人?”

    “王爺恕罪,不曾。這些鴿子腳上所攜帶的信筒中裝的全部都是白紙,並無隻字片語。好像……是有人在故弄玄虛。”

    “去查!徹查!”

    “是。”

    眼下的西岐帝都是個什麼情形,怎麼可能會有人無緣無故地放鴿子?

    不知道,只能證明他們還沒發現。

    歐陽南裕滿目狠戾。

    “那些信鴿,全都殺了。還有,嚴守宮防,發現可疑,不論人畜,一律格殺勿論!”

    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畢竟眼下這種局面,他已經着實再敗不起。

    “王……王爺……這……”

    受命的手下卻有些遲疑。

    畢竟眼下的西岐皇宮,還遠遠沒有到任憑他們說了算的份兒上。

    還有一個西岐皇后在,加上烈焰島摻和其中,差不多漏的跟篩子似的,能發現信鴿已經很不容易了。

    還嚴防,怎麼可能。

    可惜這話他卻沒膽子說,反而被歐陽南裕冷眼一掃,只能咬牙應了。

    “是!”

    這根本就是在爲難人!

    其實事實證明,越亂,才越容易趁虛而入。

    在西岐皇宮被困了這麼久,再一次看到自家兒子的筆跡,趙婉兮恍惚的猶如隔世。

    可能是已經有了幾個娃老母親的緣故,加上冷君遨遭遇變故生死不知,攥着從鴿子翅膀下發現的紙條,趙婉兮滿心淤堵。

    又是難受酸楚,又是開心欣慰。足足出神了好一陣子,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送完歐陽南裕回來的楚琉璃,進門的時候還一臉怪異。

    看着神情已經淡定的自家主子,表情有點兒不可思議。

    “這歐陽南裕的意思,是他願意對南麟俯首稱臣了?

    可他怎會突然之間就改了這麼大個主意?我擔心,其中有詐。”

    反常必有妖!

    明明之前還打着保護的幌子軟禁她們,就現在,那些守在外頭的人都還沒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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