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趙婉兮順手抄起桌上一個小布包塞進懷裏，胡亂繫了下外裳，沉聲低吼。
“走！”
之前進來報信的人自然不敢怠慢，逮着外頭打鬥的空隙，引着趙婉兮往外走。
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解釋。
“大人交代說了，如今王爺已經對夫人動了殺心，這宮裏是繼續待不得。
所幸小人自小就生長在宮裏頭，對這裏的路形頗爲熟悉，知曉有一處近道能快速到達外宮，這就送夫人離開。
夫人且隨我來。”
關鍵時刻爲她們透風報信不是假的，引得這條路幾乎沒什麼追兵，也是真。
只是聽完對方的話，趙婉兮卻遲疑了一瞬。
“既然歐陽南裕想要殺我，想必早就設好了埋伏。這個時候離宮，怕不是最好的時機。”
這人知曉的是到達外宮的路徑，而外宮地勢寬廣，簡直就是弓箭手們埋伏的天堂。
可別到時候辛辛苦苦逃出去了，卻在外宮被人堵住，落得個射成篩子的下場。
聽到她的話，那個報信人明顯一愣，似乎有點沒想到的意外。
“夫人說的極是，那我們現在……”
“既然暫時不能出，就只能找個偏僻點的地方先躲起來吧。他們定然以爲我們會往外逃，待集中戰力去追時，說不定就是我們的時機。”
腳下步子不停，趙婉兮語言卻還清晰。
似乎是有些沒想到她一個女人，在被追殺的如此狼狽時刻還能保持頭腦清楚，十分冷靜地分析問題，引路的那個人似乎有些意外。
一臉明晃晃的崇敬。
“果然還是夫人英明，既然如此，恰好小人知道另外一處……”
“不如，我們就去曇宮吧。”
“啊？什麼？”
“我之前去過曇宮，知道那裏地處偏僻。且還是西岐皇后的地盤，想來那些殺手暫時不會想到。”
最主要的是，曇宮地下埋滿了屍骸，這大晚上的，任誰都想不到她一個女人，會往那邊跑。
趕在報信人開口講出自己的建議之前，趙婉兮就先一錘定了音。
語氣沒有多凝重，卻也帶着一股子讓人不容反駁的力道。
聽的走在她前頭的人一愣一愣的。
“曇宮？啊這……還的確是讓人想不到。那便隨夫人的意思。”
說話間，腳下的方向果然掉了一個。
也就這麼一會兒工夫，身後風聲獵獵，似乎已經有人追上來了。
報信的人不敢怠慢，速度頓時快了不少。
也不愧是自詡從小在宮裏長大的人，這人帶路的能力果然還算不錯。
儘管晚上黑漆漆的，張目四望，也看不大清楚什麼，但是隨着兩人埋頭奔跑，周遭的荒涼，以及一陣又一陣不甚明顯的異味，還是讓趙婉兮逐漸覺着熟悉起來。
這股子陰風習習，莫名就讓人覺着心裏發憷的感覺，除了曇宮以及其荒草叢生的周邊之外，再沒有別的地方這樣了。
“呼，總算是暫時安全了。”
因爲跑的太着急，一直心驚膽戰地警惕着，趙婉兮都禁不住出了一層薄汗。
現下暫時逃離危機，憋在胸口的那股子濁氣，才總算是吐了出來。
聽到她的話，引路的宮人也跟着放慢了腳步。
凝神靜氣了一會兒，看似在仔細聆聽身後的動靜，片刻之後，也跟着附和道：“嗯，他們的確是沒有追上來。”
言語間，原本一臉緊張，跌跌撞撞地爲她帶路的人，卻突然止住了腳步。兩人隔着不過幾步之遙，可惜夜有點兒暗，趙婉兮甚至都看不大清對方的長相。
唯獨感覺，他那一雙眼睛，實在是亮的出奇。
察覺到對方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她緊着腳下一跨，開始往有動靜，還有異味飄來的那個方向走。
沒一會兒，一條骯髒不堪的小河，就出現在兩人眼前。
這次是趙婉兮帶的路，看她主動往這邊走，那個引路的宮人還小小地好奇了一下。
“夫人爲何要往這邊走？總不成……”
是覺着這條小河，能逃生的希望吧？
無聲的嗤笑在脣邊扯開，不過別人看不見。宮人眼神閃了閃，也沒刻意等趙婉兮的回答，又自發說道：
“這條河名曰羞顏，在曇宮建立以前，還曾是宮裏貴人們最喜歡來的地方。
傳聞中這河裏頭住着一條潛蛟，能辨人容顏。若是碰到容顏絕美者，便會主動浮於水面，參拜俯首，是以羞顏。
可惜這些，也不過是個傳說罷了，我在宮裏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什麼潛蛟。也就那些貴人們閒來無事……”
話未說完，突然停住。
然後恍然反應過來似的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趙婉兮，若有所思。
“該不會夫人也是聽信了這個傳言，所以才……”
“嗯，這個傳言，我也是剛剛聽聞，還挺好奇。”
既然對方問了，趙婉兮也沒藏着掖着，點頭承認的十分坦然。
雙目在安安靜靜的河面上凝視了一會兒，才轉向那個宮人，看似無意道：“你功夫還挺不錯的。”
聞言，對方似乎驚詫了一瞬，而後避而不答，轉換了話題。
“夫人當真相信，這河裏頭有什麼潛蛟？”
其實這條河，已經算不上是一條真正的河流了。因爲曇宮的存在，這裏早就被廢棄，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漠視了它的存在，就連每年修整宮闈的宮人們，都想不到往這個地兒來。
不僅如此，還有那股子一陣一陣讓人沒法忽略的異味。
加上河水兩岸逐漸枯死的雜草，都說明了一個問題-這裏，早就已經是死水一潭，沒有活水進來了。
之所以還沒幹涸，不過是之前的蓄水量雄厚而已。
這樣的地方，名副其實的臭水河，消失是遲早的事情，裏頭這麼可能還有活物存活着？
更何況，什麼潛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