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甚至動了動脣角,還如實回答了他的問題。

    “已經差不過快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

    這麼長的時間,依着這些人的辦事能力,按理,怎麼都應該將這條死河給翻了個遍纔對。

    可現在撈上來的屍體,卻只有他派出去的那個奸細。

    黃奇眼神一冷,下一瞬,都沒等那幾個黑衣人反應過來,便想都不想,毫不顧忌後果地終身一躍,也入了羞顏河。

    突然的動作,唬的那幾個黑衣人當下就愣住了。

    拉了拉捂着鼻子的面巾,頗有些面面相覷的感覺。

    “這……老大,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繼續撈,還是……”

    被喊作老大的那個人,也犯了難。

    猶豫不決間,一道清冷的嗓音飄了過來。

    “你們先退下吧,王爺馬上就到。”

    “是,容良大人!”

    及時雨啊。

    歐陽南裕來的陣仗頗大。

    身後不僅跟着十幾個幕僚,還有百十來人的兵將。

    人人手中……拿的不是兵刃,而是水桶大瓢,以及各種挖土的工具。

    守在原地的容良見狀,第一時間迎上去。不等歐陽南裕發問,便言簡意賅地將這邊的情形講述了一遍。

    聽着打撈了快一個時辰,除了打撈上來一具他們人的屍體之外,連趙婉兮的影子都沒見着的結果,歐陽南裕眉頭擰的五官都快要扭曲了。

    又聽說黃奇也已經跳了下去,幾乎差點就爆發。

    最終還是強忍着盛怒,擡了下下巴。

    容良得到示意,大手一揮,開始指揮着人去抽乾河水。

    這條死河,現在已經沒有多深,也沒有多長多寬了。

    既然打撈了那麼長時間還沒結果,想必繼續下去也不會有太大的收穫。

    唯獨抽乾了,再有個什麼,也就一目瞭然了。

    大概是想到了可以請功的時刻,一邊指揮,容良一邊控制不住地提了下脣角,似乎心情不錯。

    只是那抹笑,配在他那張清秀的面孔上,總覺着,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怪異。

    死河的河水很臭。

    尤其是被攪動的時候,那股子味道,更加上頭。

    簡直就是在挑戰着人的承受極限。

    可這樣的情況下,歐陽南裕尊貴之身,卻好像壓根就什麼都聞不到似的,就那麼直挺挺地站着,動都不動一下。

    惹得一干人等也不敢放肆,連擡手掩住鼻子的動作,也不敢有。

    兵將們也就算了,最受苦的,莫過於那些個幕僚。

    一個個忍的辛苦,其中有兩三個,差點就直接吐出來。

    而且不止是忍受惡臭,他們臉上,還多少帶着點兒難以言說的惶恐。

    只因這條羞顏河,跟西岐那位衆人皆不可及,威嚴不容侵犯的已故攝政王,歐陽晟乾,有着莫大的干係。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條河,是爲他修建的。

    當年他以少年之姿成就戰神之名,以戰場的殺戮換來至高無上的榮耀,引得先帝以爲傲,專門在宮裏頭爲兒子修建河流,以示他對西岐貢獻卓越之意。

    傳聞,裏頭的潛蛟,也是歐陽晟乾親手所養。

    那些年,他風頭之盛,幾乎無人能及。直到後來西岐王上位,方纔有所減緩。

    卻也僅僅只是有所減緩而已,遠遠談不到壓制。甚至就連直戳西岐王心窩子的羞顏河,他都不敢動。

    而一切的轉折,也是從曇宮建立,這條河才被廢棄。

    因爲攝政王年少時與西岐皇后那點兒不得不說的故事,也就沒人不長眼地提起這一茬,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瞎。

    橫豎只要攝政王自己不介意,他們又介意個什麼勁兒?

    沒得惹人不痛快。

    可即便是如此,羞顏河依舊存在。

    便是歐陽晟乾人已經死了,西岐王血洗多年鎮壓在自己頭上的勢力,也終是沒敢動這條河。

    真正的虎死餘威在。

    如今,歐陽南裕卻要讓人抽乾了它。

    說不上是懼怕還是忌憚不安,反正在場這些人,動作雖然不停,可始終有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這一抽,差不多就是兩個多時辰。

    所謂人多力量大,面對的又是一條死河,想要抽乾,並不是什麼難事。

    從晨曦微露到日頭掛上頭頂,百十來人手下不停,總算讓這條在西岐皇宮中存在不一樣的羞顏河,逐漸見了底。

    然隨着河水減少,之前跳下去,已經暈在河裏的黃奇也已經被找到了,趙婉兮的影子,卻還是半點沒摸着。

    大半的河牀已經見了底,連底下的淤泥,都被清理了出來。剩下小半部分,淺的勉強沒過腳背,想要藏一個人或者是一具屍體,根本就沒有可能。

    抽水的兵將逐漸撤出去,人人瞠目結舌。

    趙婉兮跳下羞顏河,是不爭的事實。那些黑衣人好幾個都看見了。

    他們本就是眼力極佳的殺手,斷然沒有看錯的道理。可既然如此,那人呢?

    就在衆人莫名覺着不安時,羞顏河的河牀似乎微微震動了那麼一小下。

    下一秒,那點兒殘存的污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突然就像攪動了起來。

    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看着十分怪異。不過轉瞬之間,都沒等兵將們動手,那點污水就消失的一乾二淨。

    彼時,幾乎所有人都看見了那一幕。

    頭頂上大太陽明晃晃的掛着,然一股子森然的冷氣就那麼無聲無息地籠罩住了衆人。

    也不知是誰,冷不丁的就喊了一嗓子:“不好,攝政王顯靈啦!”

    一句攝政王,成功點燃了衆人心頭的忌憚,下一秒都沒等歐陽南裕反應過來,就看到幾乎是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嘩啦啦跪下了。

    皆以首叩地,高呼“攝政王恕罪。”

    實際上,歐陽南裕也怕。

    此前他的的確確是被密函上的消息給震驚到了,壓根就沒想到什麼羞顏河的由來。

    直到這會兒,方纔意識到,這是個不能動的地方。

    戰場修羅,西岐戰神,朝堂的攝政王……歐陽晟乾啊……

    一想到那個人,他的膝蓋就有些軟。

    不過還不等他跪下去,突然一聲怒喝,利刃出鞘,緊接着兩聲慘呼,總算是鎮住了這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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