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一邊目光灼灼地盯着趙婉兮看,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反應。
可惜從放下那個碗開始,趙婉兮的神色就異常的平靜。
嘴角掛着應付式的微笑,也不打斷,任憑對方發揮。
插話更加沒可能插話。
搞得那老婦人完全是在自言自語。
好在對方心理貌似還挺強大,半點不覺着尷尬,眼見着趙婉兮不接話也不以爲然,乾脆自力更生地坦然講出了目的來。
“俺們村戶人家,也沒什麼大的奢求,不過一日三餐子嗣延綿,對得起列祖列宗罷了。
小兮啊,既然你跟俺們家有緣,那不如……就乾脆做了俺們家的人吧?
俺的大小子,昨晚你也見着了,人壯實,能喫苦,要不你就跟了他?”
趙婉兮:“我覺得……”
她本就是上過戰場,見過血腥廝殺的人,可不是什麼聖母。
況且這世上可憐的人很多,可不是誰都值得同情。
昨晚她報恩送出去的那根簪子,只要這家人肯聽她的溶了,不說發家致富,至少娶兩三房媳婦,還是不成問題。
偏生眼下跟她提這樣的要求,還是在讓她喝了加過料的水之後。
嘴角笑意不減,眼神卻微涼。
“不妥。”
好像對她的拒絕完全就是在情理之中,聽完之後,那老婦人是半點驚訝都沒有。
依舊還是一副堅持的模樣,孜孜不倦。
“那你是看不上俺家大郎嗎?那二郎呢?或者是三郎?最不濟……四郎也行,雖說他明年才成年,不過你若是願意……”
趙婉兮:“……”
我不願意。
有那麼一瞬間,她是真差點忍不住。
看她抗拒的臉色,老婦人終於僞裝不住,眼神逐漸沉了下來。
就連語氣,也不再和藹,刻意加重了點兒力道。
“這位姑娘,你可千萬要記着,你的命,可是俺家三郎救的。”
趙婉兮:“……”
還能這麼幹?
原諒她見識短淺,第一次遇到有人求親還這麼專橫的。
“自然是記得,且昨晚,我已經給過報酬了。”
再說,當時獵戶的出現的確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但客觀一點,即便是沒有他,她也不會死。
畢竟那間獵人應急用的茅草屋就在那裏,距離她當時不算遠。
“況且,我已經嫁過人了,恐怕不能……”
不僅嫁人,還有夫有子。
可惜顯然老婦人根本沒聽完的打算。
這廂趙婉兮才起了個頭,她就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樣擺了擺手。
“沒關係,俺們不會嫌棄你。”
趙婉兮:“?”
所以她這是,遇到了一個什麼人?
“我不同意。”
既然委婉不管用,那就只能簡單明瞭了。
雖然明知這麼說的後果,趙婉兮也沒遲疑。
果然,這一回,老婦人是真的翻了臉。
冷笑着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趙婉兮,就像是在瞧着一隻沒什麼抵抗力的小雞仔。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俺們胡家的媳婦兒,俺的幾個兒子,都是你的男人!“
說完,還十分自鳴得意地加上一句道:“反正橫豎到時候生下來的孩子,都姓胡。”
所以她這是……剛出了虎穴,又入了狼窩?
果然這世上有些人,是不值得被同情的。
趙婉兮氣急反笑,差點憋不住。
再瞧老婦人那副自認爲大事得逞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覺着令人髮指。
若今日他們遇上的不是她,而是隨便哪一個真正柔弱的女子,是不是當真就遭了秧,要在這種地方蹉跎一輩子?
還是以……那樣噁心的方式?
心下寒涼,趙婉兮冷冷起身。
正要說些什麼,突然門“哐嘡”一聲,就被人給撞開了。
兩人回頭,進來的卻是老婦人的四兒子,也就是她口中的四郎。
只見少年臉頰漲的通紅,雙眼飄忽不定。急的結結巴巴,一句話都說不大完整。
“娘,娘不好啦,太保馬上就過來了,還帶着人,看着挺兇的樣子。”
“太保?”
西岐戶部制度,爲了便於人口管理,底層設太保一職,監管三兩個村鎮,日常監察外來人口,本地出生死亡人戶一事。
這會兒突然過來……
老婦人想都不想,目光直接就轉向了趙婉兮。
“該不會是衝着她來的吧?”
其實,這也是趙婉兮正在擔心的問題。
按道理說,她逃出來的計劃,甚至是最後會出現的目的地,即便是歐陽南裕,也不一定能全然掌握。
可凡事都架不住一個意外啊。
萬一呢?
焦急間,又聽那個少年猶猶豫豫補充道:“俺聽三哥說,他搞到一套華麗的衣裳,料子甚好。
就是有點傷,打算去鎮子上找人補補,再當個好價錢。
他還有一支金簪,也想着一併當了,好貼補家用。會不會是因爲這個,被人懷疑盜竊?”
趙婉兮:“……”
這特麼什麼神轉折。
不用再懷疑,她已經完全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然而她急,還有人比她更急。
老婦人眉頭緊蹙,並沒說自家兒子做的不對。而是狠狠咬了咬牙,再度瞄了眼趙婉兮。
“不管怎麼樣,這丫頭都暫時不能被太保的人發現。四郎,你揹着她趕緊出門。”
“不用了,我自己走。”
老婦人不想她被發現,趙婉兮何嘗又希望自己跟西岐的官方勢力再有任何接觸?
看着她全然無事地起身,原本還一臉焦急的老婦人,驚了。
“你……你沒中藥?”
趙婉兮:“哦。”
不好意思,我百毒不侵。
偏那個四郎沒有發現她們之間的詭異,還在一個勁兒地催促。
“可是娘,眼下俺們又能避到哪裏去?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萬一他們……”
被兒子打斷驚訝,老婦人回了下神。
“暫時先躲到山裏去!電特使他們明日就到,屆時甭管他什麼太保捕快,誰還敢對俺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