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纔像是終於打定了主意，直接推了其中一個一把。
正是一開始跟趙婉兮遇到的那個獵戶。
“就是這個，俺的三兒子。”
說着，還一副生怕夜鳳塵不相信的樣子，有板有眼地解釋起來。
“前幾日這女子在山裏頭遇了險，多虧俺這三兒子遇到，幫了她。
所謂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既然救了她的命，那以身相許，也是很應該的嘛。”
說話的同時，還拿眼神暗戳戳地觀察着夜鳳塵的反應，眼神十分耐人尋味。
總覺着這老婦人話裏有話。
起初趙婉兮還多少有點兒不太能理解，像夜鳳塵這樣的人，怎麼就跟這麼一個老婦人給扯上了關係。
畢竟現在的夜鳳塵，早就已經不是以前的夜鳳塵了。
這點認知，趙婉兮幾乎已經是無比精確。
直到前前後後聽完了這老婦人話裏話外的意思，心裏頭才突然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果然，夜鳳塵接下來的話，很快就驗證了，她的猜測是對的。
但是在那之前……
“哦？他？是魅兒的夫君？”
眼瞧着老三獵戶被推了出來，夜鳳塵似乎十分滿意的樣子，整張臉上都洋溢着莫名的笑。
笑的老三反而不好意思了。
撓着頭，被自家老孃狠狠地推了一下，才憨憨地點頭。
剛要應是，就覺着脖頸間猛地一亮。
眼前更是白光一閃。下一秒，身體溫度抽離，一直到人都倒了下去，不受控制地開始抽搐時，他都還沒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同樣矇住的，還有獵戶一家，以及趙婉兮。
似乎很心疼的她的樣子，夜鳳塵適時擡手，等到趙婉兮將他指使手下殺人的場景看了個完全之後，才虛虛地遮了下她的眼睛。
耳旁的話語，溫柔的想要溺出水來。
“魅兒，別看，髒。”
說完，又在她耳邊嗤嗤地笑。
還帶着幾分感慨的喟嘆，好像半點都不傷心難過的樣子。
“那個瘋女人，還真是夠狠啊。當日饒是我千防萬防，也沒能防住她的陰招。
不過得虧我早有準備，知道即便是死了，魅兒也絕不肯爲我傷心半分，掉半滴眼淚，所以也就掙扎着活着。”
“只是我這條腿，是徹徹底底的廢了。被炸沒了。”
“重傷，失血過多，所以從地下河出來的時候，我真真是九死一生。多虧遇到這位婆婆，好心揹我下山，又冒險去通知了烈焰島的暗探，才讓我撿回這一條命。”
“這可是大恩吶。結果現在，你瞧，爲了魅兒你，我卻不得不殺了她兒子。”
趙婉兮：“……”
這人，怕不是個瘋子。
眼前的人，還是熟悉的五官。
只需趙婉兮稍稍回想，當初兩人相處時候的種種點滴，便毫不費力地出現在腦海裏。
算不上有多愉快，但至少配合默契，跟反感排斥，絕對沾不上半點兒關係。
但是現在……
臉還是那張臉，人卻已經不再是那個人了。
錯眼望去，讓人忍不住的遍體生寒。
與此同時，趙婉兮的心底也禁不住重重一跳。
既然他逃出來都已經這麼艱難了，那冷君遨……
目光下意識地就朝着因爲失血過多，臉色已經蒼白如紙的人看過去。
剛剛轉頭，下巴就被鉗制住，強硬地掰着趙婉兮面朝向自己，不准她分散半點兒注意力之後，夜鳳塵陰沉的低笑聲不斷。
“魅兒，我都這般慘了，你還不肯心疼一二麼？”
“還記掛着你的情郎吶？”
“說起來，這南麟帝王冷君遨，倒也真真算是個不同尋常的人了。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捕捉到我的行動，跟着我一道死裏逃生，是個人物。”
“可惜……既然是我的後路，又怎可能隨意就被旁人給佔了便宜？”
簡而言之，冷君遨是遭到了他的算計。
而且這個算計，還應該是在水底。
倉皇中冷君遨跟緊夜鳳塵尋找生路，一時不察中了算計也是有的。
但是那樣的情況下，能活命便已經是天大的造化，還能指望什麼？
橫豎還有她在，不管是什麼樣的算計，都一定能給清理了！
陰沉而灼灼的目光就膠在她的臉上，被夜鳳塵看似深情地凝視的感覺，絕對算不上舒服。
趙婉兮緊繃着麪皮，看似鎮定，實際上大腦卻是飛速地轉動着。
夜鳳塵的態度，差不多已經很明朗了，現在這種情況，她多問一句冷君遨的情況，都必定會遭到他瘋狂的報復。
既然如此……
在夜鳳塵看似在笑，實則非但沒有什麼溫度，反而還帶着森森寒意的眼神中，趙婉兮眨了下眼。
“那寧瞬呢？就是冷君遨身邊的那個貼身侍衛，他可曾也跟着一起逃出來的？
你又是怎麼處置他的？”
……
隨着趙婉兮這句話的話音落下，場面就開始了不可控的僵硬。
明明加起來也有好幾個人，卻偏偏安靜的連呼吸聲，都快聽不到了。
攬住趙婉兮腰身的手臂驀然收緊，這一回，夜鳳塵就連麪皮上的假笑，也已經維持不住了。
周身突然暴漲的盛怒氣息讓獵戶一家噤若寒蟬，越發恐懼的頭都不敢擡。
而趙婉兮作爲最直觀的受害者，分明都能感覺到陣陣陰風掛着臉皮生疼。
心下嗤笑的同時，也忍不住的驚歎。
沒想到夜鳳塵的功力，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原本還想着他斷了腿，說不定會有什麼可乘之機。現在……
惋惜感嘆的同時，下巴再一次被夜鳳塵捏住。
趙婉兮眉頭一皺，幾乎是狠狠地壓制，才止住了心底霎時而起的暴怒。
她討厭這種被迫柔弱的動作！
尤其動手的人，還是夜鳳塵！
即便是已經盛怒了，夜鳳塵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魅兒，你就非得要這麼戳我的心窩子麼？”
沁出絲絲涼意，每一個字，都提神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