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烈焰島能稱霸天下的機會，沒有什麼不可以犧牲的。”
夜鳳塵最後這一句，像是在同趙婉兮說，同樣也像是在跟他自己說。
城牆這邊已經被清理出來了，不少黑袍人手裏端着器皿，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地往各處噴灑藥水。
一股子濃郁的藥味兒。
還站着好些，做搭弓射箭狀，一個個露出的眼中，全是冰冷。
立在城樓往下看，城裏有一個很大的廣場。
大概城中的人全都已經被集中到了這裏，密密麻麻的。
一部分在跪拜祈求，也有嘶喊哭鬧的。更多的卻是一臉麻木地癱坐在地上，露出的皮膚潰爛的厲害。
圍繞着他們，同樣是一批包裹嚴實的殺手。手中雪白的利刃，刺的人眼睛生疼。
趙婉兮只看了一眼，就別開了目光。
在夜鳳塵的有意放縱下，被困的那些人，已經沒救了。
縱然不忍難受，但是理智卻無比清晰。
這種無能爲力感，狠狠地撕扯着她的精神，但是在現實面前……
夜鳳塵那邊，平靜地有些殘忍。
僅僅只是擡了下下巴，立在他身邊的人就揮動了手中的旗子。
下一秒，慘叫聲伴隨着血腥的味道，肆意地在空氣中開始蔓延開來。
味道令人作嘔，卻怎麼都吐不出來，趙婉兮很想張嘴說點什麼，愣是發不出聲音。
硬生生地捱到聲音消失，覺着臉上難受，抹了一把，全是水漬。
再看時，受到感染的人，已經再沒活着的，全成了一句句尚且還有幾分溫熱的屍體。
圍着他們的黑衣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將屍體拖拽在一處，另外一部分則是抱來了柴火。
數量還不在少數。
正當他們盡職盡責地完成任務時，一側的夜鳳塵眸色黯了黯，嘴角微動。
“點火吧。”
語氣，淡漠而薄涼。
起初趙婉兮還沒意識到什麼，直到她見着有人拿着火把上前，點燃了搭弓射箭那些黑衣人的箭頭，一支支箭羽如同飛蝗一般地朝下面飛過去時，才意識到不對勁。
“夜鳳塵你做什麼？他們還沒上來！”
迴應她的，只是夜鳳塵幽涼的目光。
從他眼中看到些不一樣的東西，趙婉兮腦海中轟隆一聲，驀然瞪大了眼睛。
“夜鳳塵你快讓他們住手！他們還沒被感染！”
不過是下去執行命令，雖說跟被感染的人近距離接觸，但那些人渾身上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未必就……
手，再次被握住，這一次夜鳳塵用了些力道，疼的趙婉兮很快回神。
“魅兒，別激動。他們那些人，都是爲烈焰島的輝煌未來獻出的生命，烈焰島會永遠記得他們。”
趙婉兮：“……”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突然一陣恍惚，總覺着有那麼些個不真實。
臉還是那張臉，人卻已經不是那個人了，夜鳳塵早已經不同往昔，她心裏清楚。
卻也從沒有像這一刻這樣，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人竟已經進化成了實實在在的魔鬼！
一部分不言不語，默默等待着自己的命運，而另外一部分，則是充滿了不可置信。
“島主，求島主饒命，我等忠心耿耿……”
一邊說，一邊往上衝。
城牆不低，但那些人原本就身負武功。眼見着其中一人已經攀爬上了牆頭，夜鳳塵眉眼驀然一冷。
“辛奴！”
聞言，混跡在人羣中的冷君遨默默站了出來。
趙婉兮神經陡然一繃，另外一隻手搭上了夜鳳塵的胳膊，疾言厲色。
“你敢！”
若是讓遨去處理下頭的人，那他……還能回的來嗎？
從趙婉兮到了這裏開始，她的神經就一直在緊繃。
或悲涼或難受，甚至還伴隨着深深的無力感，這些夜鳳塵都心知肚明。
但是這一刻，她卻分明是化身成了一柄利刃，寒光閃爍。
垂眸掃了眼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他的眼底也出現了幾分危險的味道。
“我若敢了，你又能如何？魅兒，別太過分，本座……”
他原本是想說，本座的忍耐性是有限的。
可話還沒說完，就將近在咫尺的趙婉兮冷冷地笑了。
嘴角的弧度尖銳而冰冷，充滿了嘲諷。
“又能如何？夜鳳塵，你別忘了，我現在爲什麼會在這裏。”
她從來都不是個軟柿子，如果不是因爲冷君遨，誰又能困得住她？！
如果夜鳳塵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爲什麼會故意玩之前那一手？
原本就是兩個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還非得要讓她點破。
趙婉兮這麼一說，夜鳳塵果真就陰陰地笑了。
眼底有暴風驟雨迅速雲集，整個人身上籠罩的那股子陰鬱的氣息，讓人完全喘不過氣起來。
“魅兒，過分了。我即便是不殺他，也有的是法子來牽制你。”
沒有被對方刻意釋放出來的氣勢壓倒，趙婉兮僅臉色白了白，並沒有半點兒退縮。
甚至語氣還十分平靜。
“我知道，你已經那麼做過了。”
如今的冷君遨，不是已經少了一條胳膊？
聞言，夜鳳塵瞳孔驟然一縮。
而得到指令的冷君遨，已經奔下了城牆。
一直等到他絞殺了想要逃走的黑衣人，平安地回來之後，趙婉兮一直繃緊的神經，才稍稍緩了緩。
城牆下，大火洶洶，空氣中嗆人的煙味，以及人肉被燒過後的焦糊味道摻雜在一起，不住地往鼻子裏頭鑽。
趙婉兮太陽穴一直砰砰跳，腦袋也有些疼。
“我先回去了。”
夜鳳塵帶着她一起來，不過就是爲了當着她的面兒演一場戲。
現在戲已經演完了，既然沒有能力改變結局，她繼續留下來，也沒什麼必要。
果然，見到她起身，夜鳳塵完全沒有阻止，只是趙婉兮沒看到，在她轉身之後，對方眼底瞬間迸發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