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上奏,安南實爲大明蕃國百多年,卻因權臣跋扈,擅行廢立,致使朝貢久絕,當以天兵伐之。
朱厚熜思忖數日後,終是將拖了十幾年的事情,下旨以天朝大軍征伐討逆。
朱厚熜頒下旨意,令正在宣府、大同、山西總督軍務的毛伯溫回京,以及咸寧侯仇鸞,擇日掛帥出征。
是以,京城中的各個部門,全都爲出兵做着準備。大軍出征,糧草、兵員爲先,兵部和戶部兩個衙門簡直忙的瘋了一般。
將大軍所需物資調度準備,連同出兵的時日也定了下來。
而此刻的內閣首輔夏言,卻是落得一個輕鬆自在,在府中讀書耕作。
這日,管家夏全稟報,征討安南的主帥毛伯溫在府外求見。
夏言便放下手中帶有標點校注的書籍,讓夏全請毛伯溫到正堂相見。
夏全離去之後,夏言便將居家的服飾換了下來,這纔來到正堂。
毛伯溫正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品茶,這毛伯溫今年已有五十七歲的年紀,常年的軍旅生涯,早已將身上的文臣氣息掩蓋,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裏。
見夏言出來了,毛伯溫連忙起身,用着洪亮的嗓音恭敬道:“下官毛伯溫見過閣老。”
聽見毛伯溫那獨有的江西口音,夏言倍感親切,他本是江西廣信府貴溪人,而毛伯溫亦是江西吉水人,與他本爲同鄉,兼着二人又是同齡,都是生於成化十八年。
是以,見到毛伯溫,夏言極爲喜悅。
“汝厲啊,坐,坐。”夏言伸手示意毛伯溫落座。
毛伯溫落座之後,夏言便問道:“宣府一線如何?”
毛伯溫搖了搖頭道:“不穩妥。”
“但是,經過下官的整飭,便穩妥了。”毛伯溫笑着道。
夏言見他出徵在即,依然有心情開玩笑,便也放鬆心情,笑道:“宣府有汝厲在,便定了一半。”
毛伯溫連忙說道:“閣老過譽了,下官也是盡職盡責而已。”
夏言又問道:“南征安南之事,汝厲心中可是有了章程?”
毛伯溫正色道:“此戰不好打。”
“何出此言?”夏言有些疑惑。
毛伯溫便又接着道:“閣老有所不知,自三大營重建之後,軍中戰力日益低下,而地方衛所更是糜爛不堪,若是尋常緝捕些盜賊,欺負欺負山匪,倒是可堪一用,若是上了戰陣,只怕是,肉進狼口,有去無回。”
夏言又問道:“調廣西狼兵、土兵如何?”
毛伯溫笑着道:“倒是可行,只是糧餉一事,恐怕……”
夏言斬釘截鐵道:“足糧足餉!”
毛伯溫又是站起身,對着夏言深施一禮道:“有閣老此言,南征一事,便勝了一半。”
夏言伸手示意毛伯溫坐下,嘆了一口氣道:“汝厲啊,皇上自南巡歸來,便一心躲在西苑修道,不理朝政,這朝中之事,日益艱難。”
毛伯溫笑道:“只要有閣老在,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翻不起什麼浪來。”
夏言搖頭道:“安南之事,便託付於你了。”
毛伯溫正色道:“閣老言重了,下官必竭盡所能。”
“如果沒有當年閣老的上疏,下官如今只怕仍是閒賦在家。”毛伯溫笑道。
夏言覆手而立,接着道:“只是朝中反對聲音過大,就連戶部唐胄都堅決反對此事,沒了戶部的支持,此事便不了了之。”
夏言突然冷哼一聲:“宣德年間的大敗,也喪了他們的膽氣。”
毛伯溫知道夏言說的是宣德年間朝廷派大軍數十萬征伐安南,最後卻落了個“損兵折將,貽笑蠻方,損威中國”的下場。
夏言又道:“此次,皇上突然下旨征伐安南,老夫其實是反對的,奈何朝堂……”
“此役,全在汝厲一身了。”夏言用手拍了拍毛伯溫的臂膀。
毛伯溫連忙站起身,恭敬道:“閣老放心。”
二人又是探討了一番安南之事,毛伯溫得了定心丸便起身告辭,離開了夏府。
卻說陸良用了兩日時間將家中之事安排妥當之後,便收拾好行囊趕到了北鎮撫司。
此次南征,他連同張鵬,被選調跟隨錦衣衛百戶王桐一道南下偵緝敵情。
到了北鎮撫司,張鵬早已在等候之中。
“張大哥,情況怎麼樣了?”陸良將背後的行囊摘了下來,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
張鵬正在檢查着自己的行囊,見陸良到了,便摸出了一個黑色東西遞給陸良。
陸良接過之後問道:“這是什麼?”
“手銃!”張鵬又遞過來一個紙包。
陸良接過後將紙包放下,低頭看着手中這個手銃,充滿疑惑,這個像是一根銅管的東西就是手銃?
“這玩意怎麼用?”陸良問道。
張鵬剛想回答,便見兩個大漢進了院子,其中一人叫道:“哪位是陸總旗?”
陸良見有人找,便放下手銃,上前兩步,笑道:“在下便是。”
那二人看着陸良,臉上如常,那剛剛說話之人接着道:“百戶大人請陸總旗回話。”
陸良對着張鵬道:“張大哥,我去去便回,你先幫我將手銃收好。”
跟着二人出了院落,七拐八繞便到了另外一處所在,兩個大漢到了門外,恭敬對着屋內喊道:“大人,陸總旗到了。”
“進來。”屋中傳來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
推開房門,陸良便見到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正在屋中坐着,低頭翻閱手中的書籍。
“卑職拜見大人。”陸良雙手抱拳,上前行禮。
那人擡起眼睛,看向陸良,雖然眼前這個孩童將自己裝扮的老成,但是那滿臉的稚氣依然難掩。
“陸總旗無須多禮,請坐。”那人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謝大人。”
待陸良坐下之後,那人開口說道:“我是王桐,此次前往安南偵緝敵情,由我負責,雖然不知道大人爲何將你一個孩童安排進來,但是我希望陸總旗能明白,兩國交戰,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便會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