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 >第九十四章 問計
    毛伯溫一行數人進入兩廣總督府時,只有寥寥幾人知曉。

    在總督府後衙的一間房中,此刻坐着三人正在互相攀談。

    屋中門窗皆開,一陣穿堂風吹過,三人竟感到些許涼意。

    “快要入冬了。”毛伯溫居中而坐,感慨一句,然後咂了一口熱茶。

    放下茶盞,看了眼一左一右的兩個人,左邊坐的是兩廣總督張經,右邊坐着的則是匆匆趕來的廣西按察副使翁萬達。

    “仁夫,這兩廣的情況,你最熟悉,由你先給閣部介紹一下。”張經對着翁萬達道,示意他爲毛伯溫介紹一下地方的情況。

    這翁萬達,字仁夫,乃是潮州府揭陽縣人,嘉靖五年進士,授戶部廣西司主事,歷任廣西司員外郎、山東司郎中。

    嘉靖十三年,出任梧州知府,又因嘉靖十七年時,朝廷曾要出兵討伐安南莫登庸叛亂,升任廣西按察副使,專職協理主帥徵南之事。

    翁萬達今年已是四十歲,自幼出自寒門的他,在這兩廣的官場摸爬滾打了多年,對地方事情甚爲熟悉,爲人頗爲老成。

    翁萬達正襟危坐,雙目如神,開口道:“閣部,恕下官直言,若是直接用兵攻打安南,頗爲不智。”翁萬達操着一口濃厚的潮州府口音,官話說的不太標準,只好放慢語速,以便讓毛伯溫理解。

    “那依仁夫之意,可是仍要堅持去年,你上疏給內閣的征討之策?”毛伯溫撫着鬍鬚問道。

    “閣部,近些年,這兩廣地方年年用兵,早已是兵疲馬憊,不堪一戰。而那安南,深山老林頗多,如若派大軍攻入,沿途的糧草補給暫且不提,這攻佔之後,派何人治理,又如何治理,纔是大問題。”翁萬達解釋道,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又接着道:“這剿滅大藤峽侯公丁叛逆的糧餉撫卹,朝廷已經拖欠了數月,軍中的將士頗有怨言。”翁萬達解釋道。

    “仁夫。”張經出口阻攔。

    毛伯溫道:“廷彝,讓仁夫但說無妨,南征一事,事關重大,萬不能因小失大,皇上對此次出兵甚爲重視。”

    張經道:“閣部,侯公丁叛亂已然剿滅誅殺,雖然有人傳言這背後有莫登庸的唆使,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翁萬達接道:“下官以爲,遠征安南,勞師糜餉,不是上策。”

    “應重兵威懾,撫剿兼施,迫其乞降。”翁萬達最後獻策道。

    毛伯溫看向張經,張經連忙回道:“下官亦是此意。”

    毛伯溫思忖片刻,方纔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張經見毛伯溫臉上有疲倦之意,知他乃是車馬勞頓,又是大病初癒,便起身告辭道:“那下官先行告退,閣部且先休息。”

    翁萬達亦是起身告退。

    待二人退了出來,走的遠了,張經才嘆道:“仁夫,剛剛你,莽撞了。”

    翁萬達看着外邊的景物,不以爲意,回道:“部堂,非是下官貪生怕死,不願領兵出征,只是軍中將士的情況,你也知曉。”

    “若是真的領兵攻入安南,只怕會再現宣德年的舊事,即便是下官戰死沙場,亦是難辭其咎。”翁萬達道。

    張經重重嘆了口氣,揹負雙手道:“本官又何曾不知,所以纔是左右爲難。”

    “閣部,還有一事,下官亦是不吐不快,那在城外作威作福的咸寧侯,據說竟將一些浪蕩女子帶入軍營中,整日飲酒作樂,真是荒唐可恥,朝廷派這種人統兵,實在是荒繆。”翁萬達想起最近軍中的流言蜚語,氣憤道。

    張經看了看左右,呵斥道:“仁夫,慎言,此乃陛下的旨意,以後休要再這般胡言亂語。”

    翁萬達冷笑一聲,拱了拱手道:“下官告辭。”說完,大步流星出了總督府,來到外面,自有親兵牽來馬匹,翻身上馬,返回自己在梧州城的臨時住所。

    卻說毛伯溫獨自一人在房中靜坐了良久,回過神來之時,天色已然見黑,有總督府內的衙役進來替他掌上燈,又取來了晚飯。

    毛伯溫匆匆用罷晚飯,也沒上牀休息,坐在房中,腦海中浮現出出征時的情景,耳邊似是響起皇帝朱厚熜臨別之時所作的那首詩:“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先生解戰袍。”

    長嘆一口氣,毛伯溫喃喃自語道:“陛下,您是想讓老臣不破安南,不得迴轉啊。”

    總督府內,張經正要休息,聽見外面有敲門聲。

    “大人,柳升求見。”來人輕聲道。

    “帶他進來。”張經知道柳升是安遠侯柳珣的副將,心知有事,便吩咐將他帶到住處。

    不一會兒,一身便裝的柳升入內。

    “末將見過大人。”柳升抱拳施禮。

    張經見他面色不驚,問道:“可是安遠侯有什麼事情?”

    “侯爺讓末將來,是告知大人,那東廠的錢千戶去了廣州府,似是要用船出海,好像是爲了給皇上煉丹,找尋一味什麼藥引,並非是私下探查什麼事情。”柳升回道。

    張經放下心,又出口問道:“那兩個錦衣衛呢?”

    “那兩個錦衣衛短暫接觸了餘家的大夫人,然後不知去向。”柳升道。

    張經疑惑道:“餘家?哪個餘家?”

    “福建的餘家,就是江湖上尊崇的那位如意夫人。”柳升提起如意夫人,臉上有些不自然。

    張經不以爲意,輕“哼”一聲,道:“鄉野村婦罷了。”

    “讓底下的人,盯緊些,必要的時候,可以暗中處理,不要讓他們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張經吩咐道。

    柳升拱手稱是,張經想了想,又道:“如今,毛伯溫和仇鸞都已經到了,對於征討安南的方略,還未定下,讓你家侯爺這段時間,不要出了亂子。”

    柳升道:“末將會將大人的吩咐轉告侯爺。”

    張經揮手示意他退下,本是想要上牀休息,但是想了想,便取出紙筆,寫了一封信,吩咐下人送了出去。

    柳升藉着月色趕回安遠侯府,將張經的吩咐告知柳珣。

    “風雨欲來啊,柳升,讓人盯緊東廠和錦衣衛的人,萬不能出了差錯。”柳珣揪着下巴上的鬍鬚,思忖道。

    “侯爺放心,只要他們在這兩廣地域,就脫離不了咱們的眼線。”柳升拍着胸脯保證。

    柳珣又問道:“仇鸞最近在做什麼?”

    柳升笑道:“侯爺,那仇鸞近日只是在軍營中飲酒作樂,並無其他動作。”

    “一個奸佞小人而已,等老夫的奏疏到了京城,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柳珣狠狠道。

    “派人盯着他,尤其是他那些風流韻事,暗中讓人傳揚出去,咱們也幫幫這位咸寧侯。”柳珣突然想出一計,吩咐柳升去做。

    柳升應了下來,這才轉身離去。

    夜色已深,毛伯溫、張經,以及柳珣俱是坐在牀邊,想着各自心事。

    而在城外的軍營中,仇鸞的帥帳之內,燈火通明,偶有一陣陣女子的嬌笑聲傳出,令守衛在帥帳附近的親兵們,露出豔羨的表情,不自覺地偷偷吞嚥口水,然後沒奈何又打起精神,繼續守衛。

    這一夜,格外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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