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島主府,實則就是一處典型的南方四進宅院,坐落在鎮子上。
這套中等的住宅,由門廳、正廳、內廳和上房等組成。原先乃是鄭獠的府邸,如今被許棟佔有,充當島主府。
端坐在正廳內,許楠正在向許棟彙報情況:“二哥,如今島上已經全在我們的掌控之內,各處碼頭都已經被封鎖住了,沒有你的命令,誰也不能離開。”
“那些紅毛鬼有什麼反應?”許棟問道。
這雙嶼島上還有四五百人的紅毛鬼,皆是這幾年,陸續從南洋那邊過來,想要到大明販賣貨物,卻因爲朝廷罷了市舶司,施行海禁之策,無奈之下才選擇在這島上定居。
“都躲在家裏,閉門不出。”許楠回道。
許棟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又問道:“昨夜的傷亡如何?”
許楠道:“死了二十多個,傷了五十多人,四郎傷的重了些,還在醫治。”
許棟面色陰沉,沉默片刻道:“這些倭人,可充當護衛,卻上不了戰場廝殺。”
回想起俞大猷的那隊精兵,許棟心有餘悸,又對許楠道:“三弟,過段時間,等島上安穩了,你就回趟老家,將老四叫來,爲島上練兵,再叫大哥招攬一些同鄉,一同送來島上,補充一下兵力。”
許楠卻有些猶豫,問道:“二哥,這件事是不是有些着急了?”
許棟道:“開工沒有回頭箭,既然咱們拿下了這處海島,當做基業,就要多做些準備。另外,派去寧波府打探消息的人也不能少了,我怕會有官軍出海圍剿,不可不防。”
“是。”許楠點頭表示明白。
許棟又道:“去吧,將李光頭叫來。”
許楠踏步出去,片刻後,李光頭帶着陳杰走了進來。
許棟請他落座,笑道:“李爺,今日請你來,許某是有事相商。”
李光頭摸着光溜溜的腦袋問道:“島主有什麼事吩咐?”
許棟看了眼陳杰,李光頭笑道:“陳杰,你先到外面等我。”
陳杰點頭應下,退了出去。
正廳內,只剩下二人。
許棟誠懇道:“李爺,我知道你是金爺的得意門人,也是這島上的前輩。之前鄭獠胡作非爲,但也不敢輕易招惹李爺。”
“如今,鄭獠已死,我雖任了島主,但是根基尚淺,許某真心想請李爺相助,將我雙嶼島壯大。”許棟目光炯炯,語氣真誠。
李光頭道:“許島主,有什麼話還請直說,我是個粗人,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
許棟道:“還是昨夜所說的那番話,如今這海面上,不怎麼平靜,這冒出來的海盜已經影響到了島上的生意,所以我想請李爺出手,組建我雙嶼島的船隊,維護海上的秩序,打擊海盜,與番邦來往交易。”
李光頭思忖片刻,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回道:“這件事,我需要和金爺商量一下。”
許棟也不催促他急着答應,而是問道:“李爺,爲了更好的發展雙嶼島,我決定將紅毛鬼和那些番邦的貨物盡數收了,然後統一賣給大明的那些世家大族。反手,再將那些世家大族的貨物收過來,轉賣給那些番邦,這雙嶼島,做箇中轉之地,你覺得如何?”
許棟道:“這跨海販運,本就是個十死九生,如今有我們在中間做個保人,免去海上行船的風險,豈不是一件舒心之事,價格按照市價的八成算,我想還是有人願意和我島主府交易的。”
李光頭笑道:“既然許島主有意,先試試也無妨。”
許棟道:“今晚,我在觀海樓設宴,還請金爺和李爺賞臉出席。”
李光頭想了想道:“這事簡單,我回去就告訴金爺。”
許棟笑道:“拜託李爺了。”
目送李光頭離開,許棟又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島上的事情。
謀劃許久,初步掌控雙嶼島,已是完成了許棟的謀劃,但是如何將此島發展起來,又如何將島主府的威望樹立起來,還是需要再仔細斟酌一番。
千頭萬緒,卻有一件事最爲緊要。經過昨夜一戰,許棟認識到了,打造一支敢於上戰場廝殺的島主府衛隊,纔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許楠。”許棟將他又叫進來。
“抓緊招收人手,明日你就回歙縣,將四弟叫來幫忙,再讓大哥招攬一些家鄉子弟,帶來島上,越快越好。”許棟吩咐。
許楠見二哥許棟如此急切,也明白他心中的擔憂,回道:“我安排好事情,這就就趕回家。”
許棟又囑咐道:“切記,不要走漏了風聲,招攬的家鄉子弟,也要挑選那些信得過的人,安家的銀錢不要吝嗇,一定也要給夠了。”
“二哥放心,我知道分寸。”許楠點頭應下。
許棟又囑咐了幾句,許楠便匆匆下去,將手中的事情安排好,帶了幾個親信,匆匆離島,在寧波府上岸,而後買了幾匹馬,沿着驛路,取道向西,一路疾馳朝着徽州歙縣方向而去。
再說許棟,晚上又在觀海樓設宴,宴請金子老和李光頭。
這二人,乃是雙嶼島上的前輩,早在嘉靖十三年,金子老便帶人從福建沿海北上,發掘了雙嶼島這塊寶地,曬制、販賣私鹽。
後來,又從家鄉福建招攬了李光頭等人相助,在島上徹底站穩腳跟,便招收沿海流民,建造海船,往來於福建、浙江海面,販賣茶葉、絲綢等物。
這之後,更與那些想要買賣貨物,卻沒辦法進入大明地界的紅毛鬼進行貿易,逐漸做大,擁有大小船隻數十艘,是爲海中一霸。
觀海樓,經過整修之後,又開門迎客,只是如今島上變天,是以沒幾個人到這裏喫飯。
觀海樓三樓,許棟笑容滿面,在門口將金子老和李光頭迎進雅座內,又請金子老坐到上位。
“金爺,李爺,感謝賞臉,許某不勝感激。”許棟一臉真誠,舉起酒杯。
金子老輕咳一聲,亦是端起酒杯,緩緩道:“許島主客氣了。”
李光頭則是不發一言,將酒一飲而盡,拿起筷子嚐了一塊大肉。
“金爺,之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許棟爲金子老倒上美酒,又接着解釋道:“許某也是迫不得已,鄭獠此人,狡詐多變,爲了殺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金子老卻是對眼前這個青年人刮目相看,能隱忍,善謀略,且殺伐果斷,可爲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