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國丈
    近日來,京城中很是不安定。

    先是城東有名的銷魂窟長春院失了一場大火,燒死了幾個人,據說連翊國公郭勳差點都葬送在這場大火中。

    還是被人從火場裏搶了出來,鬍鬚和頭髮都被燒焦了不少,但好歹算是撿回一條命。

    後來,便是宮裏傳出消息,皇上又要在民間選秀女入宮了。

    一時間,京城裏但凡家中有年幼待嫁的幼女,都藏的嚴嚴實實,生怕被選上淑女,送入宮中。

    而錦衣衛中,也不消停,發生一件令人議論紛紛的軼事,此事還連累到刑部尚書週期雍被降俸一級。

    錦衣衛指揮同知樊瑤竟然上告,稱其長子樊綱曾經犯有過錯,不能繼承恩蔭的官職,想要將皇家的恩澤傳給庶子樊緯。

    樊綱則是上告攻訐樊緯,稱他沒有繼承權,即便是自己有罪,也應該將恩蔭的官職傳給自己的兒子。

    朱厚熜便下旨,讓法司審查。

    刑部官員經過審理後上奏回稟,稱樊瑤的長子樊綱,因犯過錯而沒辦法繼承恩蔭,但是親生父親卻因爲私愛,偏幫庶子樊緯,其罪過相同。

    朱厚熜卻以父子不可同罪爲由,駁回了刑部的定論,令刑部再審。

    於是,這件家庭糾紛的案子,便又被打了回來。

    經過連夜商討後,刑部官員將案件更改成樊綱誣陷他人,當以“死罪未決者律”判處,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按照大明的律法規定,凡是“子孫誣告祖父母、父母,妻妾誣告夫家之祖父母、父母者,杖一百、徒三年;誣告者,判處絞刑。”

    意思即是以卑誣告尊者,加重刑罰,但以尊誣告卑者,無需懲處。

    但樊瑤仍以“奏事不實律”上書。

    朱厚熜大怒,責問刑部尚書週期雍:“樊瑤所奏的乃是他自己之事,與刑部所奏之事完全不同。你身爲刑部尚書,掌管刑法,卻問罪不當,擾亂律法條例,剝奪俸祿一年。”

    說起這事,週期雍也是有苦難言,見皇上發怒,便連連請罪。

    這樊瑤乃是駙馬樊凱與廣德公主朱延祥的第二子,受恩蔭爲錦衣衛指揮同知。

    這件事,本是樊瑤的家事,卻因爲偏愛庶子,引起長子的不滿,進而引發的家庭糾紛,卻連累了刑部尚書週期雍遭受了無妄之災,皆是令人啼笑皆非。

    這件廣德公主駙馬家的私事,還尚在坊間被人議論紛紛,而錦衣衛北鎮撫司的詔獄裏,近日關押進去一名錦衣衛千戶,不禁讓人們記起來,當今皇上還有這麼一個奇葩的老丈人。

    那便是當年主動向皇上進獻親生女兒入宮爲妃的李拱臣。

    話說嘉靖十年,朱厚熜還未有子嗣,羣臣甚感焦急,便紛紛上奏,請求皇上廣納後宮。

    首輔張璁更是建言在民間女子中選秀,效仿上古君王,設置“九嬪”。

    到了嘉靖十四年,雖然後宮之中有了“九嬪”,以及大小妃子十數人,但仍是沒人爲皇帝誕下子嗣。

    時任禮部尚書夏言便再次上奏,請求皇上再次在民間慎選賢淑補充後宮嬪御,廣儲子嗣。

    只是此次選秀,民間不冷不熱,負責的官員心急如焚,這時,河南延津縣人李拱臣便橫空出世。

    李拱臣聽聞禮部奉聖諭,正在京城內外慎選淑女進宮,爲皇上廣儲子嗣,以圖天下安定。

    這李拱臣乃是軍戶出身,本有一子兩女,遂起了心思,想要送女兒入宮,成爲皇親國戚,飛黃騰達。

    但兩個女兒中,只有大女兒年齡適中,只是恰恰長相平平,容貌一般,沒有絲毫出挑的地方,算不得良家子,甚至連選秀的資格都沒有。

    不甘心的李拱臣便想出一個辦法,徑自跑到通政司衙門,找到負責選秀的官員,主動推薦女兒。

    李拱臣言稱:“有女芳齡一十七歲,容貌端莊,堪以選用。”

    禮部便將他的話轉奏給了皇上,朱厚熜聽後大喜,以爲自己在民間廣選淑女,不得民心,這李拱臣主動獻女入宮,乃是證明這次選秀,頗得民心。

    於是,朱厚熜便下旨:“這非是大臣獻諛,既然是臣子的一片心意,朕自當滿足。”

    於是,李拱臣父女被禮部官員接到京城,在諸王館安頓下來,準備驗明正身,參加隨後的正式選秀。

    時值朱厚熜正在京城南郊行祭禮,聽聞李拱臣父女入京,甚爲喜悅:“淑女至京,適逢郊享,此高梅之兆也。”

    遂頒下敕命,李拱臣忠心可嘉,其女不用送館參選,可直接送入宮中。

    於是,李氏便在冬至慶宴日,由一頂小轎載着,自皇城東華門直接送入了宮中。

    朱厚熜又賞賜李拱臣銀錢五兩,綢緞布帛若干,在光祿寺設宴款待。

    第二年,李氏被冊封爲敬嬪,李拱臣也如願以償,得了一個正五品錦衣衛千戶的武官官職。

    只是,全家自此搬到京城居住的皇親國丈李拱臣,這幾天卻幹了一件令朱厚熜惱怒異常的事情,以至於被皇上關押進了北鎮撫司的詔獄裏。

    北鎮撫司詔獄內,校尉陳武鎖好牢門,對着裏面那個身影笑道:“國丈爺,環境差是差了點,但是錦衣衛的詔獄是個什麼樣,您老人家也是清楚,所以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多擔待。”

    李拱臣卻也不見外,揮了揮手,示意陳武可以走了。

    突然,他又開口道:“陳武,給老夫弄點酒菜來,幹這麼坐着,也是怪難受的。”

    陳武回身堆笑道:“國丈爺,這酒菜錢,您老……”

    李拱臣怒氣衝衝道:“等老子出去了,再還你,老子貴爲皇親國戚,是差錢的人嗎?”

    陳武乾笑道:“我知道您老是不差錢,可是,屬下這囊中羞澀,一時間也沒辦法湊到銀錢……”

    李拱臣大喝一聲:“滾!”

    “好嘞,國丈爺,您老先歇着。”陳武快步離開了詔獄。

    這李拱臣藉着火光,看了眼這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詔獄,哪哪都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沾染的什麼東西,髒亂的根本無處可坐。

    嘆了口氣,李拱臣尋了一塊相對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閉目休息。

    這時,外邊鎖鏈聲響起,片刻後,就見一個青年提着食盒走了進來。

    好在校尉陳武還算好心,這詔獄裏留下了一支火把,倒也不是那麼黑暗。

    來到詔獄的牢門外,那青年低聲叫道:“爹,爹,醒醒,孩兒來看您了。”

    李拱臣聽見有人叫他,睜開混濁的雙眼,見是他的兒子,便咳嗽一聲道:“是應時啊,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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