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隋煬帝楊廣開鑿貫通南北的大運河後,天津衛便吸引了大量的流民沿河定居,而後的漕運興起,更是令天津三衛百業興隆,成爲如今的京畿重鎮。
據去年朝廷統計,天津三衛實有正軍一萬零六百九十五名,比之其他衛所要強的多,儘管也是缺員嚴重,但也僅僅只是少了五千個士卒而已。
車隊入城,沿着主路行進,卻碰巧遇上一隊吹打着喜慶鼓樂的迎親隊伍,迎面而來。
於是,陸良這支車隊和迎親的隊伍便都停了下來,互相堵住對方的去路,不能通行。
迎親隊伍中,新郎官正騎着高頭大馬,滿臉笑意,見前面停了下來,不悅問道:“怎麼停下來了?”
“少爺,前面一個車隊將路攔住了。”一個小廝這時跑過來彙報。
新郎官翻身下馬,快步越過前面的鼓樂班,來到前頭,看見對面有數輛車馬的隊伍,將去路攔了個嚴嚴實實,便皺了皺眉。
“敢問是哪一家的車隊?學生華維援,還請管事的出來說話。”新郎官高聲叫道。
陸良翻身下馬,帶着張鵬來到前面,看見一位英俊的小生,身穿大紅衣襖,站在寒風中,不卑不亢。
“你們可是管事的?”華維援見兩個少年從那支車隊中出來,疑惑問道。
“學生華維援,前去迎親,碰巧諸位的車隊攔住了去路,煩請各位能稍退幾步,將路讓開。”這位新郎官拱手道。
“你說讓就讓?”張鵬卻是冷冷回道。
“大膽,你知道我們家公子是何人麼,也不打聽打聽,我華家在這天津城的聲名。”華維援還未說話,他身旁的一個小廝便跳了出來,趾高氣昂道。
“華文,不得無禮。”華維援呵斥道。
“華家?恕我眼拙,倒還真是沒聽說過。”張鵬看了一眼剛剛說話的這個小廝,怎麼看怎麼覺得,這頤指氣使的模樣和當年跟在自己身旁的那個僕人簡直一模一樣。
“哈哈,萬廉兄,一個小小的商隊,都這麼不給你華家的面子,用不用我幫忙啊?”這時,又有兩個錦衣青年,帶着隨從,自人羣中走了出來,其中一人高聲笑道。
“長達兄說的是,既然華家不行,你要是開口求我們,趙家和殷家倒是可以幫忙的?”另一個青年亦是出口附和道。
“莫說令這個小小的商隊讓路,就是洞房花燭,我和尚武賢弟,其實也是可以爲萬廉兄分憂的。”先前那個青年哈哈大笑。
看見這兩個令人生厭之人,華維援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趙長達,殷尚武,你們兩個不要欺人太甚,辱人者,人自辱之。”華維援冷聲道。
“長達兄,這書呆子氣急敗壞了,你看到沒有,沈家真是不開眼,竟將沈小姐嫁給這麼一個窩囊廢。”殷尚武笑嘻嘻道。
“萬廉兄,休要動氣,今日乃是你大喜之日,我和尚武也是上門爲你道喜的。”趙長達嘿嘿一笑:“要不然這大冷天的,我們躲在春香樓裏,和頗爲神似沈小姐的小春秀吟詩作對,豈不是美哉!”
“長達兄,一想到小春秀和沈小姐頗爲相似,我這心怎麼這麼癢癢,等萬廉兄的大婚結束後,咱們再包她三宿如何?”殷尚武神態動作頗爲下流。
“你們兩個夯貨,又是哪裏冒出來的?”張鵬實在聽不下去了,人家大喜之日,這二人竟然當街說些污言穢語,當真是猖狂至極。
“鄉巴佬,你且聽好了,小爺我叫殷尚武,旁邊這位乃是這天津三衛趙家的長公子,趙長達。”殷尚武見張鵬穿的粗布藍衫,一看就是不知道哪裏來的外地商賈。
“什麼殷家、趙家的,聽都沒聽說過。”張鵬面無表情。
殷尚武見報了自己的名號,這小小商賈竟然依舊無動於衷,略帶怒意,大叫道:“念在你是個外鄉人,初到這裏,小爺今天就不和你計較了,跪地大叫三聲爺爺,這茬也就過去了。”
“跪地叫你爺爺?”張鵬氣極反笑,想不到小小天津衛城,竟有如此囂張跋扈之人。
“不錯,叫我三聲爺爺,往後在這天津城,小爺我罩着你。”殷尚武得意洋洋道。
張鵬看了一眼陸良,見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對面的幾人,便伸出手示意殷尚武上前幾步。
殷尚武以爲這鄉巴佬要跪地服軟了,便搖搖晃晃,走上前幾步,來到張鵬面前。
看着這個紈絝子弟,張鵬冷笑一聲,而後擡起右腳,朝着殷尚武那平日裏被酒色掏空的身子,狠狠踹了過去。
只這一腳,竟將殷尚武踢的凌空倒飛了出去,而後重重砸在了長街的石板路上,又向後滑了一丈多遠。
好在尚是寒冬時節,殷尚武穿的厚實,這一重摔雖然不是很疼,但是張鵬那一腳踢的也着實不輕。
“啊……啊……他敢踢我,他敢踢我,殷澄,殷澄……”殷尚武躺在地上大吼大叫。
那平時跟在他身邊的小廝殷澄急忙跑了過去,將殷尚武扶了起來。
“少爺,少爺,您傷着沒有?”殷澄用手上下拍打着殷尚武身上的塵土。
“滾開!”殷尚武甩開殷澄的手,氣急敗壞指着張鵬大罵道:“你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野種,敢踢我?”
張鵬抱着臂膀,冷冷道:“踢你了,如何?”
“好好,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打小爺。”殷尚武轉頭對着趙長達喊道:“長達兄,你可要爲小弟做主啊!”
趙長達眼睛微眯,仔細打量張鵬和他身後的車隊,一時間在內心中猜測他們的身份。
殷尚武見趙長達不動,催促道:“長達兄?”
趙長達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張鵬一言不發,只是抱着臂膀,等待這趙長達的選擇。
見對方不說話,趙長達眉頭緊皺。
這個時候,在一旁站着的華維援插嘴道:“這位先生,這吉時眼瞅着就要到了,真的不能再耽擱了,諸位只要能把路讓開,學生邀請諸位到華府喝杯喜酒,感激不盡。”說完,又是深施一禮。
陸良看着華維援一身的紅色吉服,情真意切中帶着焦急,但卻仍是彬彬有禮,一看就是一個讀書人。
人家大喜的日子,確實也不好攔着人家的去路。
“張大哥,算了,咱們給他讓讓路,這新郎官倒是挺有禮貌。”陸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