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善緣
    內閣次輔翟鑾病了,消息一流傳出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比如一直在京,沒有外放的閒置官吏;又比如,一些惹了官司,想要找個靠山平事的人;又再比如,一些賺了大財,有錢無處花,只好拉官員下水的人,不一而足,紛紛堵在了翟閣老的家門口。

    本就是裝病,翟鑾哪還敢真的開門接客,不對,是開門見客。

    窩在小丫鬟們給暖好的被窩裏,翟鑾翻了個身,問道:“現在外面,是個什麼情況?”

    管家翟墨跟隨翟鑾多年,連忙恭敬回道:“老爺,門外想見老爺的人,都排到另外那條衚衕裏了。”

    翟鑾一聽這話,更加鬧心,這不是想要他老命,內閣次輔的位子才坐多久,這要是傳到皇上耳中,要怎樣看待他兩袖清風的翟仲鳴。

    “好啊,原來你這老兒的清風,都是裝給朕看的。”一想到嘉靖皇帝的語氣和神情,躺在牀上腦補的翟鑾,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哆嗦,這用了兩個少女溫暖過的被窩,似乎也不那麼熱乎了。

    “趕緊叫人趕走,全都趕走。”翟鑾不耐煩道。

    翟墨回道:“老爺,這樣做,是不是有損咱們翟府的聲譽?”

    “你懂個屁,快點將外面的那些人通通趕走,再不走,就找五城兵馬司的人來。”翟鑾呵斥道。

    翟墨只好匆匆離去,讓翟府的家丁將門外那些提着禮品的人通通打發走了。

    遇到一些來頭大的人,翟墨只好先行收下拜帖,以閣老養病爲由,也將人請了回去。

    此時,離翟府不遠處的一個衚衕口,正站着一個人,穿的其貌不揚,但是卻一直張望着翟府的動向。

    見翟府的家丁開始趕人,便低頭在手裏的本子上記錄幾筆,而後收了起來,揣入懷中,退進衚衕,消失不見。

    只是他剛離開沒多久,便有另外兩個人停在了他剛剛站着的地方。

    “這些東廠番子,連當朝閣老都敢明目張膽的監視,真是目中無人。”其中一個身材有些瘦弱的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另外一個人,年紀稍長,大約有四十左右歲,則是盯着翟府看,沒有回他話。

    那瘦子接着道:“這大冷的天,怎麼就這麼倒黴,抽到咱哥倆出來巡視。”

    “陸大哥,你猜這翟閣老是真病了,還是裝病?”瘦子見他不說話,只是盯着翟府看,好奇問道。

    那人又看了幾眼翟府後,扭過頭道:“自然是裝病,有病之人哪還管得了府外的事情。”說完,就跨步往外走。

    那瘦子連忙跟上他,嘟囔道:“陸大哥,等等我。”

    兩個人沿着長街行走,此刻天剛擦黑,快要宵禁了,因此路上行人匆匆。

    走到大時雍坊的一條街道時,陸姓漢子突然看到一個眼熟之人,怕自己認錯人,又快走了幾步,離得近了些,確實是自己熟識的人。

    陸姓漢子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小跑幾步,來到那人身前,低聲叫道:“陸總旗。”

    陸良正在邊走邊想着心事,冷不丁聽見有人叫他,停下腳步循聲望去,卻是錦衣衛小旗陸奇本。

    “您什麼時候回京的?”陸奇本知道陸良跟隨毛伯溫南征了,前幾天也知道安南已經歸附了。

    剛開始聽說陸良能跟隨大軍征討安南的事情時,他還豔羨不已。這錦衣衛中,本來立功的機會就少,而能有輪到他立功的機會,則是更少。

    此刻見陸良平安歸來,只怕他這官職又要往上升一升了,日後更是高不可攀。

    “是陸大哥啊,別來無恙。”陸良笑道。

    陸奇本對身旁的瘦子叫道:“張奎,還不快拜見總旗大人。”

    張奎見陸奇本這個小旗對眼前這個比自己要小的多的少年畢恭畢敬,本就覺得詫異,再聽他說這是總旗,嚇得他慌張道:“我……不對,卑職……張奎,見過大人。”

    陸良看了一眼張奎,又對着陸奇本道:“陸大哥,我還有事,過幾日咱們再聚。”

    也不等陸奇本回應,便匆匆離開,朝着石碑衚衕方向趕去。

    陸奇本目送陸良的身影消失,這纔再次往下一個需要巡視的地方走。

    “陸大哥,那個總旗大人是誰?怎麼看起來比我還小?”張奎這時也恢復正常,說話也利索起來。

    陸奇本道:“他就是我和你說過的總旗陸良。”

    張奎恍然大悟,接着問道:“他不是去南征了麼?”

    陸奇本猜測道:“應該是南征的差事辦好了,你沒聽說安南都已經歸附了。”

    張奎羨慕道:“想不到這個陸總旗竟然這麼年輕,我要是能有他的一半就好了。”

    陸奇本笑罵道:“你這大字都識不得幾個的人,還想做總旗。”

    張奎反駁他道:“誰說不識字,就當不了總旗?”

    陸奇本一時之間,竟也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只是在錦衣衛中,如果沒有人提攜,即便是才高八斗,那也是難熬出頭的。

    兩個人又巡視了一番,直到暮鼓敲響,這才趕回鎮撫司。

    要說這錦衣衛中當差的,沒有五千,也有三千,可實際上,大多數都是皇帝往裏邊塞進來的勳貴,還有恩蔭進來的勳貴子弟。

    平日裏,這些勳貴們哪會來鎮撫司點卯,那些髒活累活,尤其是到偏遠省份抓人的苦差事,也就那麼百十來號人在幹。

    陸奇本二人剛進鎮撫司的大門,就看見有兩個錦衣衛正押解着一箇中年文士回來。

    見他們去往詔獄的方向,陸奇本吩咐張奎:“去打聽打聽,又抓了哪一位進來?”

    這詔獄裏關着的可都是些大人物,一般的小老百姓可沒資格關押進去。

    張奎只一會便回來了,鑽進陸奇本平日裏待的小屋,先是喝了口熱水,這才說道:“陸大哥,打聽清楚了,剛剛關進去的那位是戶部主事周天佐。”

    陸奇本問道:“他犯了什麼事?”

    張奎也在地上的火盆旁坐下,伸出雙手烘烤,又用暖了一些的手捂了捂耳朵,這才繼續道:“也沒什麼大事,聽說是爲了先前關進來的那位楊不死,就是那位被打的死去活來,怎麼都打不死的那位御史楊爵打抱不平,往宮裏遞了道奏疏,惹惱了皇上,明日一早,要廷杖六十呢。”

    陸奇本搖了搖頭,嘆口氣道:“張奎,你說這些讀書人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麼?明知道皇上厭惡這楊老頭,不可能放他出詔獄,還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不要,非要上摺子,圖什麼?”

    張奎笑了笑,回道:“陸大哥,我哪知道這些,我要是知道這些,那我豈不是也是讀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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