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霄有些心虛:“學堂啊。”
“怎地沒跟梁兆一起回來?”
“他,他先走了!”
梁歡盯着梁霄,半天沒說話,梁霄被她看的心底發毛:“沒事,我就回去了。”
梁二爺這會不在家,梁歡放下手中的魚食盅,拎着梁霄沾了油的下襬:“這是從哪碰到的?”
梁霄一臉驚訝,伸手按住袍子下襬:“我,我不曉得從哪沾着的。”
梁霄一說謊就會眨眼,他從剛纔到現在眨了好幾次眼。
梁歡也不拆穿他,平靜的說了聲好:“我們去祖父那去,你近來不是字很有長進,爹爹這會還沒回來,去給祖父看看。”
梁老爺子是這家中最威嚴的存在,誰都怕他,梁霄哪裏敢去,陪着笑:“爹一會就回來了,我等等。”他還是想走。
梁歡哪會放過他,拉住梁霄的手:“你字寫的那麼好,給祖父看看又沒什麼。”說着也不管梁霄願意不願意,拉着梁霄去了松然軒。
肖姨奶奶在給祖父捏肩,祖父正跟祖母在屋裏下棋,下人進來通報,五姑娘帶着九少爺在外面等着進來。
梁老爺子擱了棋子,叫妾室將棋盤收了,目光平靜看着跪在栽絨地毯上的孫子,孫女。
梁老太太慈愛的問:“這是怎麼了?來問安,還沒到問安的時辰呢。”
梁歡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給祖父磕了個頭,梁霄也跟着跪下去,老實說,這松然軒要只有祖母在這,梁霄會覺得這地方溫馨明亮,但是隻要祖父坐在這,梁霄的兩條腿從進門就忍不住發抖。
梁歡是來見祖父的,恭恭敬敬的道:“孫女有事想跟祖父說。”
梁老爺子不苟言笑,讓妾室去端茶點過來。
“什麼事。”
梁老爺子威嚴,梁歡卻不怕,她見過皇帝,也見識過宋承登基時的莊重肅穆,因此祖父在她眼中,是威嚴,卻不可怕的。
梁歡聲音脆生生帶着笑意:“今日爹爹不在家,梁霄近來字大有進步,孫女想着給拿給祖父瞧瞧。”
梁老爺子微有意外,看了低頭沉默的梁霄眼哦了聲。
“梁霄,字帖呢。”
梁霄用力閉了閉眼,硬着頭皮站起,從書袋裏取出字帖恭恭敬敬的上前。
梁老爺子什麼人,一眼看到梁霄袍擺上的污跡,再看梁歡一反常態帶着弟弟到松然軒來,心神轉念間已經猜了大半。
那字帖拿在手中上下看了幾眼,工工整整,不出錯也不出挑。
“梁霄是有話要跟祖父說嗎?”
梁霄哪敢說話,梁老爺子沒說他的字好,也沒說字不好,那就表示字還可以,忙應聲道:“孫兒沒有什麼要對祖父說的,孫兒要回去讀書了。”
梁老爺子看向梁歡:“你弟弟的課業,他自個有數,怎地要你個姑娘家督促。”
這話有些質問的意思,梁歡一個女兒,將來還要嫁人,弟弟的課業自有父母管束,輪不到梁歡來管。
要換做前世的梁歡,她也就詞窮了,但梁歡不是,她死過一次了,沒什麼怕的,況且這人還是她的祖父,是跟她有血緣關係的人,尊敬是肯定的,但是怕,那不存在。
梁歡大大方方的道:“祖父說的對,但我是梁家人,即便將來出嫁了,也是梁家人,家中的一切都與我息息相關榮辱與共,弟弟的課業我有責任去督促。”
梁老爺子坐直了腰板,花白眉毛下精銳的眼審視梁歡:“那你說說,你要怎麼督促弟弟?”
梁歡也不多想,開口道:“督促弟弟課業,提醒弟弟同品性高尚的人來往,與才高八斗之人結交,不跟那些個溜貓逗狗之輩混在一處,白白的耽擱自己的前程,那些人,狐朋狗友,有喫有喝的時候是好玩,沒錢了,沒銀子了,就不認識你這朋友了。”梁歡微微一笑,看向梁霄,“梁霄,我說的對不對?”
梁霄方纔還在想梁歡說這些做什麼,待梁歡將話說完,言語中意有所指,梁霄面紅耳赤喃喃道:“對…對的。”
梁老爺子也問:“梁霄你姐姐對的地方在哪裏?”
梁霄頭垂的恨不得到胸口,他今天散學在路上遇到幾個人,他不認識,但那人認識他,說是他本家的親戚,梁霄不信,那人說了名字,報出梁家在鄉下的田產,還有他娘先前帶着梁歡在莊子裏的事,這人也沒什麼惡意,帶着梁霄去街市上轉了一圈。
但是梁霄不覺得那人哪裏不對,沒帶着他去壞地方,還請他去清風樓吃了東西。
梁霄不說話,梁歡見他那樣,知道只是懂了,卻沒真的醒悟,她暗暗嘆口氣,梁霄總是比別人慢上一些。
梁歡低聲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梁霄身子一震,囁嚅道:“沒,沒人給我獻殷勤。”
梁老爺子也知道二房的梁霄打小就不太機靈,再看看言詞敏銳的梁歡,贊同了梁老太太的話,梁歡要是個男丁就好了。
梁歡的本意也只是敲打梁霄,梁霄最怕祖父,那就帶着他到祖父這來,看他下次還敢不敢。
姐弟倆從松然軒回去,梁霄的書童石頭抱着書袋跑過來:“少爺。”
梁霄無精打采的扯過書袋,從出來走到這,他有些回味過來,梁歡是說他在外面亂結交朋友,他怎麼亂結交朋友了。
這事纔有些苗頭,就該掐死!
梁歡目送梁霄回去,晚些時候把石頭喊來了。
“梁霄今天散學回來是不是遇到本家的一個堂兄。”
石頭驚訝道:“五姑娘你怎麼知道的?”
梁歡咬牙,還真是,這個梁昊是陰魂不散,她原以爲在莊子裏說的那些話,讓梁昊知難而退,沒想到居然進城了,還讓他找到了梁霄,這可真是孽緣,梁霄那腦子指定是明白不過來,還以爲別人真當他是兄弟,其實人家是看中他身後的梁家了。
“石頭,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石頭伸了耳朵過去,梁歡如此吩咐一番,想了想又說了幾句,石頭驚訝道:“姑娘,會不會嚇着少爺。”
梁歡搖頭:“嚇不死他。”
現在能嚇住,總比以後梁霄捅出大禍來的好,前世的梁霄差點把二房的老本都給掏空,後來要不是宋承出面擺平了那些無賴,還不曉得家中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這輩子梁歡是不可能嫁給宋承的了,也不會再有人替梁霄收拾爛攤子,既這事現出了苗頭,不管用什麼手段,掐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