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吳興文幫吳氏買的香料還有他自己買來的香料,都是半夜從張氏香藥店後面出去的,白天再從城門進來,賣給吳家人,在城中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張氏香藥店的後院。
眼見入了下,立夏要喫雞蛋,喫餅子,梁歡坐在屋裏喫雞蛋,沒煮透的雞蛋,蛋黃軟軟的她最愛吃了,連着吃了三個雞蛋,梁晨不許她吃了。
“午飯還喫不吃了?剛纔又吃了餅。”
梁晨捏她肚子上的軟肉,笑着去點梁歡鼻尖:“還想不想嫁人了,養胖了,建修可會嫌棄你。”
梁歡不當回事,反而取笑梁晨:“姐夫前日送來的西瓜可真好喫,姐夫真是厲害了,還沒進暑就能買到西瓜,可是姐姐先前說了一嘴想喫西瓜?”
梁晨羞紅了臉,去咯吱梁歡:“從前怎地不知你這樣會說,你姐夫送了西瓜還不是你喫的最多。”
姐妹兩個在屋裏鬧成一團,外面梁霄跑了進來,趴在洞開的矮窗上道:“姐姐,外面來了不認識的人,好像是來給你說媒的。”
梁歡坐起身,朝外張望:“肯定是表哥家請的官媒來了。”
她忍不住歡喜,拉着梁晨出去:“表哥來了嗎?”
梁霄搖頭:“沒看着,表哥在書塾讀書。”
入秋後,張建修要參加鄉試,梁歡因着要跟張建修說親,不好再在書塾梨讀書,便回了家中。
梁歡也不羞,要去前面看,梁晨拉住她:“哪有你這樣的姑娘,還跑去看媒人。”
梁歡踮着腳往外看:“這有什麼好羞的,以後都是一家人。”
方媽媽踩着碎步從廊廡下過來,笑呵呵道:“太太知道姑娘愛熱鬧,叫奴來看着姑娘不要亂跑呢。”
梁歡抓抓臉,她娘還真是瞭解她,沒辦法,只好回屋裏等着,打發小翠去前面聽動靜。
梁歡坐在竹簟上託着下巴,想着官媒來,親事定下,她嫁給表哥是鐵板釘釘上的事,她再也不怕會死在十八歲的夏天了。
捏着帕子按在胸口,梁歡心底有些激動,只要不進宮,她就能躲過死劫!
她在屋裏等了好一會,小翠纔回來,梁歡拉着小翠問:“怎麼說?”
小翠笑:“還能怎麼說,就那些事唄,定親的那些事。”
梁歡心口大石放下,心情頓時大好,去院裏剪了幾枝紅月季插在牀頭,趴在牀頭想,等張家的聘禮送到,她跟表哥名正言順了,她就去書塾找表哥。
今日官媒來是提親,要等梁二爺夫婦首肯了,後面的納吉送聘禮一樣不能少。
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家裏人都熱心促成她跟張建修,梁歡也就不愁這些了。
晚上沐浴換了寢衣躺下,張氏來到梁歡屋子,梁歡坐起,喊了聲母親。
張氏坐上牀沿笑着問:“今日你舅母帶着官媒來了,你以後跟建修在一起,可別耍小孩子脾氣了。”
梁歡脾氣好着呢,再說了,就算她脾氣不好,表哥也不會跟她計較的,表哥跟宋承不一樣。
梁歡只有高興,沒有害羞,讓她娘放心,她會乖乖的。
天色才泛着蟹殼青,梁二爺起牀穿上官府帶上帽子坐轎點卯上朝,慣常的議事,關於秋後開放邊境榷場,諫官已經在擬旨,等着旨意發下來,就可以做榷場的生意了。
梁二爺是文官,站在官員隊伍末端,終於,丹陛下丞官高呼聲散朝,梁二爺擦了把汗,心中想着這天可夠熱的,中午回去得喫涼麪。
跟着幾個同僚往外走,才下丹陛正要往西華門去,後面有人喊他。
“梁大人留步,梁大人請留步。”
梁二爺指着鼻尖:“喊我?”
內侍呵着腰:“是呢,陛下有話要跟梁大人說,梁大人這邊請。”
梁二爺一肚子的糊塗,跟着內侍往偏殿去的這百十米步,腦中翻江倒海前後想了一遍,想不出陛下喊住他會有什麼事。
到了垂拱側殿,梁二爺跟着內侍邁進殿內,繞過廊柱進了側殿,陛下慣常在側殿伏案辦公,這裏更像是皇帝的書房。
長案案牘堆積如山,宣和帝就在長案後坐着,見梁二爺到了,賞了梁二爺團凳坐下。
這般陣仗,陛下這樣和氣真叫人摸不透,雖說臣子都愛揣摩陛下心思,可這一出梁二爺還真猜不到陛下的用意。
梁二爺腦門冒汗,掏了帕子不住的擦着。
宣和帝面容和煦:“近來天氣炎熱,朕這宮中也該用冰了,不曉得郡公府今年的冰準備的足夠嗎?要是不夠,可同朕講。”
且不說家裏冰夠用,就算是不夠用也不敢跟官家借啊,梁二爺忙道:“去年就備好了,年年都用不完還有多餘。”
宣和帝哦了聲,從長案後站起:“高楊可知我留你爲了何事?”
梁二爺哪裏猜的着,再說皇帝的心思他就算揣摩了無數遍,也不敢放在嘴上說,搖頭道:“臣不知,還望陛下提點。”
宣和帝捋捋長鬚,對着洞開的檻窗喟了聲:“朕也是舍了老臉來跟高楊說這事,你我都是做父親的人,兒女的事難免操心。”
梁二爺這一聽,心底咯噔聲,立刻想起張氏說的,康王好像對阿歡有意,總是來找阿歡,要他緊點心思。
沒等他想完,宣和帝又道:“眼下太子婚事已定,朕的別個兒子也要娶妻,端王倒沒跟朕說起,倒是小上幾歲的康王前些日子來求我,求我給他說親。”
“朕這孩子,大小就不跟朕親近,更沒求個我什麼事,”宣和帝想起那晚康王跪在地上懇請他爲自己求親,宣和帝心中不大是滋味,“他自幼失母,養在皇后膝下,朕對他少有照應,他跟在朕也生疏,難爲他願意跟朕這個父親討要親事,朕怎麼能不幫他呢?”
梁二爺咕的聲吞了口唾沫,額上汗冒的更多:“不知道康王看上誰家姑娘?誰家姑娘有這樣殊榮被康王瞧上。”
宣和帝笑的高興:“康王瞧上的不是別人,就是你郡公府的姑娘,梁老爺子爲我朝立下赫赫戰功,宋氏一脈無以回報,唯有結親以表兩姓平起平坐,不分彼此。”
梁二爺有些問不出來:“是……哪一房的姑娘?”
慶帝呵呵一笑:“正是高楊的小女兒,是叫梁歡?我兒十分心悅她,不知道高揚同不同意朕這求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