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挑起一邊眉毛:“什麼事?”
他語氣平靜,面色也無波動,不過就是隨口一問。
就這一問,張漣忙不迭的道:“皇后娘娘出宮這麼久,這孩子哪裏來的?陛下難道沒有懷疑過嗎?”
梁歡噗嗤笑了出來,這男人最不喜歡的就是綠帽子,張漣非要給宋承頭上安一個,宋承能忍?
宋承繃着麪皮,冷冷道:“賢妃腦子糊塗了,帶賢妃回去。”
張漣不依,指着梁歡拔尖了嗓子叫道:“陛下!您不能這樣!您不能被心懷不軌的小人矇蔽了雙眼,您不能讓下賤的人禍亂後宮呀!”
宋承不打女人,張漣如此胡言亂語,他怒的雙眼圓睜一巴掌打在張漣臉上!
“滾出去!”
張漣捂着臉跌在地上,她不敢置信盯着宋承,她是好心啊,皇后這孩子來路不明!陛下居然還打她?該打的是皇后!不是她!
宋承越過張漣,漠着臉:“送回去,看好了別讓她出來。”
張漣聽了這話發出高昂的尖叫,她沒辦法宋承,將怒氣對準了梁歡。
“賤人!你懷裏的孩子也是賤種……”
宋承猛的轉身一腳蹬在張漣心口。
“滾!”
安哥兒坐在搖籃裏,抱着顆金黃的橘子咿咿呀呀流口水,宋承在外站了會消了怒氣才了進來,梁歡在案桌前仔細剝一隻橘子,蔥尖似的手捻着橘瓣慢吞吞放進嘴裏。
微酸更多的是甜。
“沒氣着你吧?”
梁歡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事,轉而不答,將剝好的橘子輕輕放在宋承面前:“是液池邊上的樹上結的,挺甜的。”
宋承無奈苦笑,想到剛纔張漣罵的那些話,字字不堪入耳,梁歡越是不生氣,他越是覺得對不起梁歡。
梁歡不想這些,她知道張漣活不久,金陵遇襲那晚,審出張漣想要殺她,就是不知道宋承怎樣處置張漣。
“我想去上清宮拜見魯道士。”
這事她跟宋承提過一次,宋承道:“魯道士擅占星卜卦之術,你去見他是求什麼事?”
梁歡是想求前世之事,青葉消失不見,不曉得去了哪裏,這是梁歡擔心的地方,她想不到青葉能去哪裏,他是前世的宋承,那宋承離開宮中會去哪裏呢?
腦中靈光一閃,她眨巴着大眼睛問:“你要是覺得無聊了,不想呆在宮中會去哪裏?”
宋承疑惑道:“怎麼問這個了?”
“誒,就是想知道。”
宋承認真想了想:“我母妃是相州人氏,我自小跟母妃一起時間不多,要真是閒的沒事,估計要去相州看看,看看我母妃長大的地方。”
梁歡雙眸發亮,相州!她怎地沒想到呢,青葉會去相州!
可他說他時間不多了,這又是什麼意思,他會死嗎?
“不說這個了,我叫人找了三個乳孃,你挑挑看,讓誰做安哥兒的乳孃。”
這三個乳孃安置在宮外,梁歡宣三人進宮。
絃音領着三位乳孃進來,三人垂着脖子不敢擡頭,梁歡叫她們擡起頭來。
三人年紀都差不多,都生的端莊,但安哥兒只要一個乳孃,梁歡坐直身子,認真挑選起來,跟三個人都問了話,最後留下話少的沈娘子,其餘兩人她問一句,就會答上兩句。
只有沈娘子,問一句答一句,倒不是那回答兩句的不好,是梁歡喜歡話疏的沈娘子。
絃音便去安排:“賢妃娘娘在宮裏聽說哭鬧的厲害。”
梁歡冷笑,張漣這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給自己催命。
哪個都不好受,白綾吊死的舌頭會吐的老長,鳩毒喝下去,肚腸都是爛的。
張漣先開始還抵賴,她沒有做這樣的事,可就她說沒做,宋承也沒打算饒了她,取來白綾跟鳩毒讓張漣選。
這些事宋承沒有跟她說,但總會有人告訴梁歡的,賢妃最後是灌下的鳩毒死的。
這點倒是跟前世一樣,是毒死的。
張漣被賜死,張瑞入冬後也死在了獄中,不成器的張頗倒是被放了出來,就是人有些瘋瘋癲癲的了。
張太師失了一對兒女,一夜之間人驟然老了十幾歲不止,梁歡那日在丹陛上遙遙看到,張太師滿頭白髮,步伐蹣跚,早沒了宋承剛登基時候倚老賣老的目空一切。
殺人誅心,宋承最喜歡這樣。
入冬後須爲明年開春的播種在太廟那舉行祭祀,久未露面的皇太后被接回了宮中,梁歡去看她,杜太后盯着梁歡好一會,都沒認出是梁歡,還是杜太后身邊的女官提醒杜太后。
但也沒什麼用,過了會杜太后又不認識梁歡了,梁歡坐在暖爐旁邊不由吁了口氣,這是養在艮嶽把人給養傻了,想到從前杜太后對她的苛刻刁難,再對比眼前這個頭髮花白眼神渾濁的臃腫婦人,真是沒辦法聯繫在一塊。
宋承表面功夫做的不錯,杜太后身上穿着金絲織錦,頭上頂着百花金冠,渾身上下金燦燦跟尊大佛一樣坐在那,就是目光呆滯,女官要時不時給她擦去無意識流下來的涎水。
老臣們都來拜見杜太后,沒一會宋承也到了,親自絞了帕子給杜太后擦手,底下一衆朝臣紛紛贊陛下是天下第一孝。
宋承勾脣,這些個見風使舵的老鹹菜,終於不敢再對他說三道四。
冬祭過了後,杜太后再被送去艮嶽,梁歡猜宋承的意思是把杜太后丟在艮嶽,至於過的好不好,是死是活都不緊要了,梁歡還聽說宋承在液池邊上打死一個老僕,這老僕從前是杜太后身邊的紅人,給杜太后暗中辦了不少事,手上還有人命呢。
安哥兒一天天的長大,梁歡還以爲這孩子會跟她小時候頑劣的要命,記喫不記打呢,誰曾想,安哥兒可是個秀氣性子,這倒是跟宋承小時候一樣的,梁歡抱着兒子哈哈大笑。
還真是誰的孩子就像誰,安哥兒的一雙大眼睛是像自己,別的地方像宋承的更多,梁晨進宮看梁歡,見到已經七個多月的宋夏安,寶貝的跟什麼似的,抱在懷裏可勁的說。
“跟阿歡小時候一模一樣,真是像極了。”
宋承在旁邊不說話,待梁晨走後,他摸摸鼻子:“你四姐姐眼神不大好。”
“怎麼說?”
宋承帶着不易察覺的委屈道:“夏安明明更像我,你瞧瞧他,多像我啊。”
梁歡憋笑,這是身爲男人的自尊嗎?
她順着他的話,抱起兒子:“像你,像你,都像你。”
聽出她語氣中的敷衍,宋承湊到梁歡面前,再把兒子也比對在一塊:“明明是像我的地方更多。”
梁歡仔細看看,還真是的呢。
宋承每到休沐,便會去上清宮覲見太上皇,回稟朝中諸事。
梁歡想趁此跟着一起去上清宮見見魯道士。
宋承還有七日沐休,梁歡欲言又止,擔心宋承不帶着她去,誰曾想,宋承要帶着安哥兒去給太上皇瞧瞧,梁歡便道:“那我也去看看,聽說上清宮種了許多的竹子,比尋常地方的竹子都要蔥鬱。”
宋承嗯了聲:“竹子是很多,只是眼下天冷,沒有夏天那麼綠了。”
這不打緊,重要的是見到魯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