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就是聽到了。
而且，還是他敲的門讓厲凌燁這樣說的。
輕輕推門，輕的生怕驚動了裏面的人。
可，明明敲門的時候就已經驚動到了。
門開。
洛風低着頭儘可能不發出聲音的緩緩走向了厲凌燁的辦公桌。
是的，從頭到尾，他都沒敢擡頭看厲凌燁一眼。
可哪怕是沒看，也感覺到了一股冷意從他邁進第一步的時候就開始滲入到他的四肢百骸。
到了。
洛風緩緩擡頭，終於看到了辦公桌後的厲凌燁。
其實，此時此刻的厲凌燁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是他從前所最熟悉的。
是的，在白纖纖沒有走進厲凌燁的生命前，他一直都是這樣的高冷的矜貴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厲凌燁。
只是在白纖纖走入了厲凌燁的生活之後，厲凌燁會笑了會醋了，偶爾還會鬧鬧小脾氣。
但是現在，在白纖纖走離他的世界之後，他就又恢復爲了之前的那個高冷矜貴的厲凌燁。
那個，讓洛風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打寒顫的厲凌燁。
不出意外的，洛風第二眼看到的就是厲凌燁手邊一側的一個小鏡框。
那也是在白纖纖不見之後被厲凌燁擺到辦公桌上的。
從前從來不在辦公桌上擺任何飾物的厲凌燁就是擺放了這個小鏡框。
而且，每天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認真的擦試一遍又一遍。
還是一箇舊的漆色斑駁的小鏡框，可就因爲是厲曉寧找到的白纖纖的舊物，厲凌燁愣是當寶貝般的比那些價值幾萬幾十萬的陶瓷擺件還上心。
嘆息了一聲，洛風咬牙把手裏抱着的文件儘可能輕的放到了厲凌燁的面前，“厲少，這些文件是幾個部門經理加班加點做出來的，都熬了幾天了，我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要是再不通過，他們今晚都不用回家了，好歹，都是有……”‘有家有業’後面三個字，洛風沒敢說完整。
白纖纖走了，於厲凌燁來說，哪裏都不是家了。
是的，少了女主人的家就真的不是家了。
所以，他生怕這一句刺激到厲凌燁。
但又不得不說。
誰人都是爹生父母養的，然後結了婚就有了老婆孩子要照顧，這天天的加班，老婆沒讓跪榴蓮已經算是萬幸了。
但是保不齊再加幾天班，就讓跪了。
沒想到，洛風的腦子裏才過這一條，就聽厲凌燁道：“他們再不早點回家，他們老婆會不會讓他們跪榴蓮？”
洛風簡直驚的要風中凌亂了，怎麼就覺得厲凌燁鑽進了他腦子裏似的，他纔想過，厲凌燁就問了。
聽到‘榴蓮’二字，他覺得他要驚悚了，不過同時也覺得厲凌燁終於有那麼一點點的知道人間疾苦，又添了點菸火氣息了。
小心翼翼的探究的看了一眼厲凌燁，然後，洛風壯着膽子道：“絕對會。”
“呵呵，她從前也說過讓我跪榴蓮呢。”可，最後也沒捨得。
但是現在，她就是走了。
想着，厲凌燁自嘲的搖了搖頭，眸光也悄然飄落到一旁的小鏡框上。
鏡框裏女子淺淺含笑的樣子落入眸中，讓他眸色一片溫柔，又是喃喃低語，“她捨不得的。”
可爲什麼低喃過這一句後，心卻是一梗，彷彿有什麼扎過心頭一樣。
他有什麼理由埋怨她，明明就是他的錯。
洛風眼看着厲凌燁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白纖纖的照片上，無奈的嘆息了。
完了，厲凌燁不看個一分鐘兩分鐘，是不會想起對面還站着一個他吧。
深知厲凌燁心思的洛風只能認命的站在那裏，等待着，等待着厲凌燁回神發現他。
果然，厲凌燁這一走神就走了好幾分鐘。
直到他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才倏然一動，修長玉潤的手箭一般的射向手機，拿起便道：“纖纖……”
可隨即，他亮起來的眼眸就黯淡了下去。
“吳總，你說的是哪個項目？”
“好的，我知道了，一個小時後就讓陳經理送過去。”
“不謝，再見。”
厲凌燁掛斷了手機，目光終於落到了洛風放在他面前的那一堆文件上。
然後，開始籤起了字。
黑色的水筆在他的手中輕輕滑動，三兩下就滑出了他龍飛鳳舞的名字。
洛風每次看到厲凌燁簽名都能看到目不轉睛。
厲凌燁的字實在是太有風骨了。
就只是他的字，都讓人愛不釋手，也難怪那些個招聘來的女祕書被他迷的五迷三道的。
於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想起了與白纖纖間的榴蓮的梗，還是因爲看着她的相片心裏有了什麼感觸，總之，厲凌燁只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簽下了洛風抱進來的所有的文件。
聽着那‘刷刷刷’的筆尖滑動的聲音，洛風一顆心終於可以放進身體裏了。
不然，他都快要崩潰了。
終於，厲凌燁簽下了最後一個名字，手裏的水筆驟然一收，放下，然後從那一堆文件中精準無誤的抽出了那份吳總要的文件，“這個讓啓劃部的外勤送過去，半個小時內送到。”
洛風更鬆了口氣，只聽厲凌燁這些話就知道，他剛剛簽字的時候並不是行屍走肉般簽下的，而是都有看過的。?
哪怕只是隨便一瞥，他也都知道自己簽了什麼。
這樣的厲凌燁還是從前那個敬業的讓他佩服的厲凌燁。
還有，他對於時間把握的嚴謹性。
答應了吳總一個小時，就要求外勤半個小時內送到，而他也給留足了時間。
洛風立刻點頭，“是。”然後，抱起那堆文件飛也似的就往這間辦公室外衝去，彷彿後面那個人是洪水猛獸似的。
恨不得自己生了四條腿，這樣才能快些更快些。
可是四條腿，他豈不是成了動物了？
反應過來的洛風很想煽自己個耳光，最近，他被厲凌燁的麻醉針給打的智商真欠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