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鴨鴨鴨!”
甜水梳着兩個小包包頭,衣裳是嫩黃色的外罩。
甜水才下了馬就將衣裳不小心弄髒了,正張着兩手一路直撲鴨羣。
邊攆着鴨羣,又邊喊道:“小姨,小姨!”
沒錯,甜水又隨着她小姨夫來了。
書包、水桶、太姥姥給做的零嘴,通通都在小姨夫身上揹着。
她小姨夫說了,新買的書籍只做舊卻沒有註解,仍會被爹爹發現,所以小姨夫就給她領來了,讓她在羅家多玩幾天,要在這幾日歇過乏就幫她亡羊補牢補上註解。
羅婆子和左小麥聽到動靜急忙迎出來,見到羅峻熙那叫一個激動。
羅婆子攙着兒媳婦往前迎。
羅母激動的夠嗆,問兒子:“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羅峻熙無懼鴨屎和地上的髒污,見到親孃也很是想念,跪地道:“娘,兒子趕考回來了。”
又看了眼嘰嘰喳喳大片的鴨羣,由衷道:
“爲供我讀書,爲補上家中存項虧空,讓娘養了這麼多鴨子受累,而我在城裏卻一概不知,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唸書……”
羅峻熙還沒有感慨完,羅婆子就皺眉一擺手道:
“你痛快給我起來吧,哪添的毛病啊?不瞅着點兒就跪。
是那二百兩科舉班上的先生教的嗎?
等你撥了蓋弄上鴨屎,回頭還得我來搓洗。
要不說呢,有錢的先生教出的學子都不實用,竟整那些無用的形式。
你只要到家後,別新鮮兩日就開始嫌我磨嘰嫌我煩,別擰眉和我頂嘴的比啥不強?快起來,兒!”
一番話說的羅峻熙不禁啞然。
羅婆子又用“誰不瞭解誰”的表情,繼續道:“你愧疚個啥,別說這回花二百多兩了,你只要能考上,以前供你那麼多銀錢都花了,我還能差臨門一腳這一哆嗦嗎?對了,你到底考的咋樣。聽說你是腦子發熱進的考場,沒有考懵吧?你估一下,能不能……”
這回輪到羅峻熙不得不打斷:“娘,稍後再說。”
他實在受不了親孃對待科舉像薅大白菜似的態度。那叫一個隨意。
也以防他現在說句考的還成,不出明日親孃就能給傳出去。
同時,羅峻熙被娘一頓下跪無用論攪合的,也徹底感慨不下去爬了起來。
脈脈溫情被打斷。
那就愛情吧。
羅峻熙站起身後,控制不住瞟向站在娘身側的媳婦。
胖了不少,小臉圓溜溜的,但小麥還是那麼白淨。白胖白胖的。
現在要是有人突然問他,最稀罕媳婦的哪兩個部位,他定會回答:下巴。不是倆嗎?雙下巴。
羅峻熙眼珠子一會兒盯着小麥的臉看,一會兒又盯着小麥的肚子猛瞧:
“你挺好的吧。”
“挺好的,夫君。”
這算是什麼對話啊,甜水扯着小姨的手,一會兒擡臉看眼小姨,一會兒又看眼小姨夫。明明通常她爹好久不歸家,歸家後就趕緊摟住她孃的腦袋:mua。然後她娘會笑着說:“哎呀,煩人,整我一腦門吐沫星子。”
可是小姨和小姨夫卻沒有mua,就是你瞅我、我瞅你笑而已。
羅峻熙想念的眼神已經儘量做到在人前不露骨,畢竟鴨舍那面有許多幹活的村民,這時已經聽到動靜出來了。身邊又有羅母和甜水在。
但語氣裏仍舊充斥着遺憾,眼睛也像帶個鉤子似的鉤住小麥不撒。
無人瞭解羅峻熙到岳父家,沒有第一時間見到媳婦的濃重失落。
日夜兼程,趕了一路,盼的是個啥呢。
算上備考前和上加強班的日子,已數月不見,妻子又大腹便便,他極爲掛念。
卻無奈要在岳父家耐住性子忍着。
於情於理都要等着岳父和二姐夫見過甜田和甜酒,等待過了高興勁兒後,再將恭喜的話,對長輩彙報科舉的話說個遍,使之安心才能歸家。
左小麥扯着甜水的手點頭道:“我要是知道,就在孃家等你了,夫君喫飯了嗎?是回了家聽鄰居講我們在這裏,還是聽大姐夫告訴你的?”
羅峻熙和左小麥深深對視:“大姐夫只提過一嘴,說咱家聽了我的建議養了鴨子。但具體地點是回了家後被裏正告知的,我這才騎馬帶甜水尋來。我沒想到你們決心這麼大,第一年就敢養了這麼多,初見把我嚇一跳,想必這裏面有你不少功勞,你和娘……”
辛苦了還沒等說,喫沒喫飯也沒說出口呢。
羅婆子就一拍大腿,搶話道:
“可不是咋的,要不是家裏這一攤子離不開你媳婦,她二姐才生娃沒多久,我不會折騰她這麼早歸家的。耐不住這些小鴨子從下生沒幾日就抱來咱家養,對外說是我們娘倆一起照顧,其實全是你媳婦挺着大肚子一點點伺候。你瞧瞧,把這些小鴨子出息的,不丟一隻,到時辰就歸家。”
又壓低嗓門,用羅峻熙一人能聽到的聲音告訴道:
“艾瑪,缺啥少啥,冷了熱了,拉了尿了,這些小鴨子還知道嘰嘰喳喳回來告訴一聲呢,跟個小孩兒似的,甭提多出息了。”
“來,兒啊,快給你看看咱家這亮亮堂堂的鴨舍,那是你老八叔在帶人幹活呢,你還認識不?這段日子,咱家僱了不少人幹活。得虧着最初就說好寧可多花工錢不供飯,要不然我和你媳婦只做飯就能被累死。”
羅婆子扯着羅峻熙的胳膊往前走,還差些給他兒子扯個跟頭,邊走又邊滿面笑容給介紹:
“別看現在鴨舍完工了,但還差個網,那網要一直延伸到咱家地頭,有了這個,到酷暑能防點兒強光和暴雨。
你再看那水管子,咱家費了不少事才裝上,這壩上根本就不能打水井,離小溪太遠。
不得已,你大姐夫給縣裏的六子傳口信,從縣裏僱來的人又是丈量又是鑽眼,就這麼的,在下面尋摸出一個井眼,纔有了咱家新打的井,這樣一路延伸連接管子就能用了。你看着吧,回頭別家挑水挨累會羨慕死咱家。咱家再不用受那份累了。”
羅婆子又指着稻田:
“你眼神好,能瞧見不,咱家連那稻田地邊上也給圍上了。
別小瞧這塊圍上一些,那塊圍上一些,這裏要打井,那裏要搭網,細說起來,我就牙疼,零七八碎的算上全是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