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掛麪湯,是北沢千奈煮的,給矢崎酒用來填一下因爲嘔吐而空出的腸胃。
星野曉坐在一邊,接連打着哈欠。
窗外的外面天空已然青白,離日出不遠了。
矢崎酒想了半天,都沒想到這種情況下還怎麼維持自己的教師威嚴。甚至說是大人威嚴。
她覺得自己在眼前這兩個小鬼面前,已經徹底失去了“以大欺小”的權利。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放棄了徒勞的想法,端起碗喝了口湯:“呼……千奈你手藝真好。”
北沢千奈挑了下眉,沒說什麼,
星野曉知道她也累了,自己和她都一夜沒睡,他現在是什麼感受,她自然也一樣。
困得要命。
“哈……”
星野曉又打了哈欠,搖了搖頭:“不行,熬不住了,我回去睡會兒。北沢同學,你也休息下吧,矢崎老師醒過來就沒事了。”
偶爾醉酒一次倒也算不上什麼大事,睡一覺清醒過來,最多還會頭痛兩天,不會有其他問題。
矢崎酒聞言也頗爲慚愧,立刻說:“你們快去睡吧!昨晚……真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那回頭聊。”
星野曉沒力氣再多說,離開了北沢千奈公寓,回去自己家,把門一關就躺在牀上睡過去。
北沢千奈差不多也是如此,她平時不要說熬夜,連超過十一點睡的時候都沒有,都是晚上十點不到就熄燈休息了。
這次逞強硬熬了一夜,可想而知會是什麼感受。
兩人都睡覺去,矢崎酒自己一個人吃完麪湯,輕手輕腳地收拾了碗筷,然後便離開了公寓。
她沒有回家,在附近的24小時咖啡廳坐了一會兒,待到早上六點多,給北沢千江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小酒……這麼早幹嘛呀……”
電話一接通,北沢千江明顯還沒睡醒的慵懶聲音就傳了過來。
矢崎酒聽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千江!”
“嗯……?”
“你昨天怎麼不把我弄到你那兒去!!”
矢崎酒就是這一點比較生氣,在她看來喝醉了睡在朋友家裏,怎麼也比睡在學生家裏好一百倍。
北沢千江聽到怒音,低低笑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本來我是想這麼做的。不過我知道千奈照顧你的時候,就放心了。”
“千奈那麼細心,肯定比我會照顧人,有她看着的話,小酒你肯定不會有什麼事的。”
矢崎酒扶額:“但她是我的學生啊。哪有學生熬夜照顧老師的!我以後還怎麼面對千奈!”
“小酒,你和千奈不僅僅是師生吧,還是朋友呢。以前你們不是有說有笑的。朋友互相關照不是理所應當?”
北沢千江清醒得很快,話語也愈發犀利。
“還有,你說不知道怎麼面對千奈。那星野君你就知道怎麼面對了?咯咯,看來小酒你真的是……”
“別胡說八道!”
大清早的,矢崎酒不想聽什麼怪話,趕忙打斷。
“星野那小鬼頭又不一樣。臉皮那麼厚,回頭我請他喫頓飯就好了!”
什麼叫他臉皮厚?明明都是熬了一夜,怎麼還分出不同了……當然,北沢千奈是做的多一些……
矢崎酒抓了抓頭髮,原本及肩的利落短髮似乎都因爲這次醉酒油膩了些,讓她更加不爽。
“……千江,我母親那邊怎麼樣了?”
“阿姨還能怎麼樣,大發雷霆唄。不過叔叔倒是和我說,很支持你。”
矢崎酒一怔:“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叔叔說你已經是個大人,確實應該自己負責自己的事了。”
……
掛斷電話,矢崎酒不免有些悵然。
她這次生日過得很失敗,明明應該開心的日子,卻生了一肚子氣。自己也好,父母,乃至來到的親戚們……
還有那個中田君。
矢崎酒現在倒是想明白了,她母親之所以這次叫來這麼多親戚,恐怕也是想要用一個車輪戰術勸說她。
也正是因爲潛意識裏察覺到了這一點,她纔會突然間爆發,直接衝到小餐館用幾瓶啤酒把自己給灌醉。
換做平時,就算再生氣,她也不會這麼做。好歹也是學過心理學的人,簡單開導一下自己還是能做到的。
這次不同。
矢崎酒內心能感受到,這次是不能妥協的。再妥協,可能之後就再沒有機會了。
一時間,她忽然想找人聊聊。
不知怎的,她這個想法剛從心底浮現,腦海中就浮現出那張白皙柔和,眼瞳淺淡的臉來。
“……我該相信直覺嗎?”
矢崎酒自言自語了一句。
下午。
兩點鐘,星野曉和矢崎酒坐在後者那輛SUV裏,一人手中拿着一盒灌湯包。
“矢崎老師,你現在頭沒那麼痛了吧?”
睡了六七個小時,星野曉醒過來後,就主動給矢崎酒打去電話,想問問情況。
結果被直接叫了出來。
矢崎酒開車帶他去買了她愛喫的灌湯包,星野曉午飯在睡覺中度過,也是餓了。
“還有一點,不那麼痛了。”
矢崎酒咬下一口包子,吸了吸湯汁。
“星野,你覺得老師年紀大嗎?”
噗!
這突如其名的要命題差點讓星野曉把口中的包子噴出來。
這什麼問題……?
星野曉沒立刻回答。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到第一次和矢崎酒見面的時候。
那已經是兩個月前了,當時他剛轉學過去,矢崎酒帶他去領制服。路上,他說了要辦女團的事,然後她警告了一下。
當時生氣之下,星野曉記得自己說了句“年紀大的女人……”什麼的。當時矢崎酒可是氣得不輕。
然而,昨天的生日會上,矢崎酒看到蛋糕上那個數字時,好像表情很平靜,並沒有什麼“又大了一歲”的悲涼感什麼的。
星野曉一時倒是抓不準她到底是在不在意了。
不過,既然這麼問了,應該還是……在意吧。
星野曉說:“當然不大啊。”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