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傅江由還想問什麼，但看着宋知陸在手機上飛速點擊的手，到底還是沒有說下去。
“二十七號。”服務員叫道。
是宋知陸給阮空星買的芋泥啵啵奶茶做好了，宋知陸起身去取，轉過頭和傅江由打了個招呼就想走人，可腳還沒邁出去一步，就被傅江由叫住了。
“宋前輩現在是要回基地嗎？要不要一起？”
“啊？”宋知陸愣了一下。先那會還是對他避之不及的樣子呢，現在怎麼就突然開口問他要不要一起回基地了？
宋知陸頓住了腳步，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杯子。傅江由手上的飲料此時已經喝完了，只剩下一個杯底，他於是應了聲：“行，那走吧。”
宋知陸以爲傅江由說要跟他一起走，是因爲有什麼話要說，可沒想到他說要一起走就真的只是一起走。
少年將帽子扣在頭上，一路上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看起來很不好打交道，反倒是宋知陸，心裏像有一隻貓爪子在撓一般，怎麼都剋制不住問傅江由那個阿姨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慾望。
他隱約覺得是傅江沅又想幹什麼壞事了，但不能問。
傅江由畢竟是人家的弟弟，再怎麼說都不會去告訴他“對沒錯，我姐就是一肚子壞水想要坑你搭檔”的。
於是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的走完了全程。
好不容易回到了基地，傅江由要去體能室參加訓練，宋知陸要去找阮空星，給阮空星送奶茶，兩個人於是在第一個路口分道揚鑣。
沉默了一路的傅江由反而在這一刻開了口：“宋前輩。”
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低下頭，又很快擡起來。他看到傅江由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帽子，定定地看着他：“我是想說……”
宋知陸站在原地，等着他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可他並沒有立馬吭聲，而是就站在那裏，像是遭受了什麼巨大的折磨一般攥緊了拳頭，連帶着宋知陸都變得緊張起來。
“怎麼了？”宋知陸問道。
他終於開了口：“算了，沒什麼。”傅江由重重的出了一口氣，重新戴上自己的帽子，然後轉過身去，離開。
“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代我向空星姐說一聲對不起。”
最後他這樣說道。
宋知陸在再次回到阮空星病房後將話帶到。
他其實並不是很能明白傅江由的道歉到底是爲了什麼，儘管他因爲個人情緒對傅江由有所怨懟，但不管怎麼說，他的確是沒有做什麼真正對不起阮空星的事情的。
而且不過是要帶一句抱歉罷了，爲什麼會猶豫那麼久？
但他最終並沒有將這些事告知阮空星。
等他進來，將奶茶遞給她，又提起了傅江由這麼名字後，阮空星就明顯失去了說話的慾望。
阮空星的迴應輕而易舉地斬斷了他說出自己懷疑的理由，他只好也跟着沉默下去。直到他的手機響起來。
打電話來的人是吳敏，他似乎有什麼事，找他找的很急，在電話裏催着他快點來。
宋知陸只得匆匆跟阮空星打了個招呼就出門。
吳敏約他在辦公室見面。
宋知陸本以爲辦公室裏只有他和吳敏兩個人，可直到推開了門，他才發現，裏面還有一個陳興。
陳興看起來狀態很差——也對，他的搭檔、他的女神傅江沅受了那麼重的傷，現在正躺在病牀上動彈不得呢，他怎麼高興得起來？
更何況就陳興的情況來說，他如果離開了傅江沅，就真的再也沒機會拿到大獎了。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嘆了口氣，跟吳敏打了招呼，又衝着陳興輕輕點了點頭，但陳興偏着頭假裝沒看見。
宋知陸倒也沒生氣，他們從很多年前就已經這樣了，維持着一種令人迷惑的關係，既算不上仇人，也不再是什麼好朋友。
他走到吳敏身邊去，這才發現吳敏的表情有些沉重。
“你先坐。”吳敏這樣說道。
宋知陸從身後拉了一把凳子坐下，等着吳敏接下來的話，沒想到卻是陳興先開了口。
“醫生說……呃，沅……傅江沅的傷很嚴重，具體我也不是太懂，但是想要再上冰場，可能很難了。”
傅江沅今年多大了呢？
新年過後，她就二十五歲整了，在冰場上站了整整二十年，參加了十五年的比賽，從稚嫩到成熟，從一個運動員的最佳年齡到現在，差不多該退役了。
這麼多年了，她的身體機能已經在逐步下降，從她這幾年的瓶頸就能看出來，傅江沅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而且她身上的傷並不會因爲時間的流逝而一步一步恢復，而是隻會在她不斷加強的訓練程度下進一步惡化。
她繼續堅持下來，所有人都知道是爲了什麼。
是爲了四年一屆的冬奧會。
冬奧會無疑是所有滑冰運動員的最終目標和最高榮耀，是至高無上的追求。驕傲的傅江沅堅持了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年的事情，她怎麼甘心不成爲最好的、怎麼甘心不拿到最珍貴的那枚獎牌呢？
如果沒有拿到，她應該怎麼退場呢？
傅江沅的路走的太順了，她沒有經歷過什麼大的失敗，覺得最難接受的事情不過是意識到自己在原地踏步，可想盡辦法卻無法進步，她甚至時至今日，都還沒有意識到，她在花樣滑冰大獎賽上都還沒能成爲冠軍，又怎麼在冬奧會上取得冠軍呢？
她沒有意識到，並不是拿到了奧運會的通行證，就拿到了金牌的保證書的。
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件事，驕傲的傅江沅也不會聽別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