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星辰與灰燼 >第九十二章 知道了
    但他本人並不因此對阮空星有什麼敵意。她比他不過大一歲,十八歲而已,本來也應該是生氣勃勃的少女的年紀,可卻整天老氣橫秋的像個小老太太。可她實際上長得……很漂亮。

    和傅江沅精緻優雅的美麗不同,阮空星臉上的瑕疵稱得上多。她的眼下有星星點點的雀斑,鼻樑不是特別高,五官也不是特別立體。她的眼睛大的過了頭,嘴巴又小的過了頭,算不上標準意義上三庭五眼的美人,在她動起來的時候又顯得很靈動,很討人喜歡。

    傅江由看着她發呆,覺得有些好笑。

    其實,這是他們第二次正式打交道,不過看阮空星的樣子,她並不記得了。

    第四十九章

    上次見阮空星,還是她被叫做“木頭美人”那一回。

    那天她的狀態實在稱不上好,整個人憔悴又憤怒,看起來糟糕的不像話。他於是走上前去,告訴她,她未來可期。

    爲什麼這樣做?傅江由不明白。

    其實時至今日,他都沒有想明白,爲什麼他會在明知道自己家姐姐和這個人有矛盾、這個人也並沒有美麗到令他驚豔的地步的情況下,上前去說那一句話。

    他並不是一個熱心過頭的人,他本該像自己往前的數十年的人生裏一樣,居高臨下的做一個俯視者,看着這些人因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受打擊,等到這件事過去後,結束消遣時間,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裏去——可他偏偏張了口,說了那一句話。

    包括今天。

    他其實平日裏出去比賽或者有其他什麼活動,只要是傅江沅也出席的,他們兄妹倆基本都是如影隨形的。住同一家酒店、一起去機場、一起喫飯,可偏偏今天,他在出門喫早點時看到了被吳敏帶走的阮空星和宋知陸,突然改變了再癱一會的主意,打電話告訴了傅江沅他要先走一步。

    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又收拾完東西,提前這麼長時間趕到機場的。

    傅江由來的時候,並沒有第一眼就看到吳敏,反倒是昏昏欲睡的阮空星和宋知陸率先映入眼簾。主要是這兩個人穿的衣服也都很明顯:他們穿着國家隊服,又用厚重的黑色羽絨服將自己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只露出領口一點紅色和白色的邊。他於是走到阮空星背後去。

    他正想着用什麼樣的臺詞打招呼,就見阮空星的頭一栽一栽的,最後終於堅持不住,要整個人跌下去。他下意識上前一步,托住阮空星的腦袋和肩膀。

    此時的阮空星才顯得有些清醒過來。他看向她,對上一雙因爲剛清醒而顯得懵懂的眼,那雙眼溼漉漉的,就那麼看着他,像只受驚的鹿。不知怎麼的,他心裏忽然一動。

    於是他坐到了阮空星旁邊,想努力找出什麼話題和她聊一聊——只要能避免自我介紹就好。他並不想對着阮空星自我介紹,他叫傅江由,他姐叫傅江沅,兩個人的名字不過一字之差,他一旦說出自己叫傅江沅,估計他和阮空星就不會再有像今天一樣,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的事情了。

    奈何他自己撐住了,吳敏卻使他破了功。

    吳敏大約也是才發現他來了,停止了自己四處亂轉的步伐,衝他點了點頭,以示招呼。傅江由原本還挺緊張,生怕他突然叫出他的名字,此刻見他只是點了點頭,總算是鬆了口氣,他也朝着吳敏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教練早。”結果還沒等他這口氣徹底松過去,他就聽到吳敏又叫了起來。

    “小由,你……”他一顆心都因爲吳敏的這一聲而吊到了嗓子眼。他看向阮空星,旁邊的女生投來詢問的眼神,他露出一個尷尬的笑來,匆忙起身,結果又被椅子絆了一下,整個人都打了個踉蹌。這下可好,這麼大的動靜,就連他對面的青年都醒了過來。

    可傅江由並沒有再跟宋知陸說聲抱歉,他逃也似的離開,又跑到吳敏跟前,放低了聲音說話:“怎麼了教練?”

    “啊……”吳敏見他壓低聲音的樣子,也跟着他壓低了聲音:“你來了?那你姐呢?他們還沒來嗎?”

    “沒來。”他應到,“我今天提早來了,他們應該還得一會。”

    吳敏點了點頭以示瞭解。傅江由頓了頓,本想再說些什麼,可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回了自己的座位。

    此時的宋知陸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他插着耳機,見他來,這才摘下一隻,露出一個笑來,算是象徵性的打了個招呼。傅江由便也露出一個笑來。

    這個笑之後,宋知陸就又自顧自的插上了耳機看視頻,倒是阮空星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來,又對他說道:“他叫宋知陸,是我的搭檔……他人話比較少。”她隨意介紹了兩句,似乎又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必要告訴他這些,又訕訕地住了口。

    傅江由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好了。現在這種情況,說多錯多,他看了看錶,估摸着也到了傅江沅要來的時間,他實在是無法再安心的坐在這裏,整個人坐立不安的,最後乾脆拿起自己的書包,起身去了洗手間。

    大冷的天,可機場的洗手間裏卻開了充足的暖氣。傅江由看向鏡子裏的自己:他的耳尖有些發紅,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他伸出一隻手去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發燙。

    他忽然想起來,今天才見到阮空星時,那雙晶亮的眼。他沒忍住,重重的呼了一口氣,這纔將那張臉從自己的腦海裏驅逐出境。

    他覺得自己這一早晨都不太對勁。但還不等他想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他的手機就已經先一步“嗡嗡”震動起來。

    他並沒有立即接通,而是打開水龍頭,洗好又擦乾了自己的手,這才摸出自己的手機。

    來電人赫然是傅江沅,他接通,聽到她的聲音:“你先走了嗎?現在到機場了?今天走這麼早,是有什麼事嗎?”

    他挨個回答傅江沅的問題:“我先走了,已經到了機場,沒有什麼事情,就是早晨起來早了,醒都醒了,坐着沒事幹,乾脆就早來了。”

    這是個再拙劣不過的藉口,但對面沉默了許久,竟然還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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