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她反問。
她自己的確不感覺到哪怕一絲半點的心虛和愧疚，但這不代表傅江由有理由對她感到抱歉。
她於是繼續問了下去：“你對我有什麼好說對不起的？要說有什麼做錯事，應該也是我害的你姐受傷做錯了吧？”
“我……”傅江由一下住了口。
阮空星要繼續走，可他竟然迅速關上門、自己也跟了上來。
“我是說，之前我去質問你，對不起。還有，我把錯全都歸咎於你、對你說了不好的話，對不起。有些事，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告訴你，對不起。害得你被禁賽這麼久，對不起。害你被網絡暴力，對不起……總之，覺得抱歉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哈？”阮空星有些不能理解，“你跟你姐都蠻離譜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徹底失去了好好說話的慾望，而且剛剛也和他姐放了狠話，現在也沒必要非要想辦法維持表面上的和平了。
“你姐十分鐘前過來跟我宣戰，你十分鐘後過來跟我道歉，你們兩個是還沒有統一戰線嗎？”
“什麼？我姐來過，我……”傅江由想解釋，阮空星卻接着說了下去：“說實話，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想幹什麼，但是，我覺得現在不管是示威還是道歉都是沒有必要的，你明白嗎？”
“我和傅江沅走到這一步，我們之間的關係很明顯，是絕對無法調和的，而你作爲她的親人，無可避免的是站在了一個需要站隊的身份上，因此我們也不會成爲朋友，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原因要來找我道歉、要說出這些話來，但有一點，這都是沒有用的。”
“你不會不知道，我對你們沒有什麼信任度。也許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會覺得你是一個好後輩，也許我們會成爲朋友，但這件事之後，不會。我不覺得你有什麼好需要向我道歉的，這都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如果是我，我十有八九也會這樣做。我對你說的什麼沒法告訴我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你也沒有必要告訴我，更沒必要跟我道歉——除非你告訴我這件事整個都是你姐自導自演的你身爲親人保守祕密……”
傅江由瞠目結舌，傅江由大喫一驚，傅江由驚恐萬分。
阮空星一語道破真相，但她自己並不知道自己看穿了真相，只覺得這是一個值得人陰陽怪氣的搞笑猜想。
她並沒有看清楚傅江由的表情，因此也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於是攤了攤手：“你看，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所以言盡於此，我覺得我們以後沒必要產生這些不必要的交集，我們就是普通前輩與後輩的關係。我不會、也沒那個本事給你穿小鞋，所以你什麼都不用在意。”
話說完，她加快了步伐轉身就走。
阮空星是衝動之下說下了這番話，以往她並不是這樣鋒芒畢露的一個人，今天說出了這麼多冷酷的話，她自己都有些不適應。
這件事，真的，到這裏就完全結束了。她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滿愉快。
剛剛因爲情緒激動而加速的心跳，現在也慢慢平緩了下來。阮空星從兜裏摸出手機，撥通了宋知陸的電話。
她叫他：“宋知陸，你跟老師在一起嗎？”
對面的聲音有些含糊：“嗯，在一起……在更衣室，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阮空星這邊並不能將宋知陸的聲音聽得真切，摻雜着塑料袋之類的東西被搞得嘩啦作響的聲音。她於是頓了頓，準備當面再說。
“好吧，”她說，“沒什麼事，我們一會見。”
掛了電話，她繼續朝前走去。她並沒有注意到有人再次進入了休息室，拿了什麼東西，然後飛快的走了出來。
比起心情愉悅的阮空星，傅江由的情緒就糟糕多了。
他其實只是去買東西的時候，在窗口看了旺仔牛奶糖，突然想起來阮空星曾經給過他一個，她好像愛喫這個東西，所以當時順手就買了裝在了包裏。
來冰場訓練的時候，他一翻包，看到了這包糖，於是猶豫了一會，還是將它放進了阮空星的櫃子裏。
就他自己來說，他仍然是對阮空星抱有着那麼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而且再加上他壓根就是知道事情的全貌的，因此壓根不會因爲這件事而討厭阮空星，只會覺得愧疚加倍，所以纔想要努力跟阮空星修復一下關係。
儘管做到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可以說是微乎其微——尤其是今天這一場對話，將他所有的期望都打破了。
傅江由還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裏又站了很久，覺得自己的血都幾乎要涼了。
一方面是爲了阮空星說的這些無情的話，另一方面是她隨後說出的猜想。
那明明就是真相。
有那麼一秒，他幾乎想不顧一切的喊出來“這不是什麼荒誕的猜想，這就是真相”，但他最終還是沒有。
最終，還是自己對姐姐的重視戰勝了對正義的重視。
他可以看出阮空星說這句話時，臉上帶着有些嘲諷又有些無奈的神情，但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他看着阮空星的身影漸漸走遠了，這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剛好彈出一條新的動態，是某個社交網站上的人更新了視頻。
更新的人赫然是阮空星。視頻是昨晚更新的，但不知道爲什麼現在才彈出推送，傅江由想打開看上一眼，可猶豫了幾秒，到底是將那寫着“特別關心”四個字的推送劃掉了。
阮空星的賬號底下，現在罵她的人越來越少了。現在大家都在支持這個有點憨憨的漂亮運動員，開始不再揪着那件事不放過了。
但不知道爲什麼，傅江由的心裏，還是縈繞着不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