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瑤嚇一跳,手裏顏料險些沒扔出去。

    “王爺你說什麼?一千兩?一千兩什麼?”

    正在端詳神像的楚王擡眼,“你不是問羣青藍多少銀子嗎?本王回答你,這塊一千兩。”

    陸雲瑤膝蓋一軟,險些跌倒。

    將小小的石塊放在手心,“就……就這麼一小塊,一千兩?王爺您說的是不是一大塊一千兩,這是砸下來的一部分?”

    楚王皺眉,“你手上這個大小便一千兩,陸雲瑤你怎麼了,你姐姐陸雲佩擅長丹青,兩年前豐倫公主送了一塊貢品羣青藍,難道你忘了?”

    陸雲瑤急忙搜索記憶,果然在記憶裏找到這個貴得離譜的東西。

    搜索記憶發現,原來古代的顏料和現代的水彩、水粉統一價錢不同,古代的每種顏料都因爲產量和稀有程度價錢不一。

    就好比這個羣青藍便是極其昂貴,堪比黃金。

    而這塊貢品羣青藍,價錢則是遠超黃金!

    剝削階級真萬惡,竟然用這麼貴的東西畫畫。

    陸雲瑤甚至都不想把這一小塊顏料搗碎了,她小聲道,“王爺。這塊太貴了吧?要不然……咱們換個便宜的?”

    楚王失笑,卻沒發火,耐心解釋着,“你還記得阿泗部落的神明魚娩神的形象嗎?其半魚半人。巫醫術上沒記載的是,阿泗部落的發源地原本在泗河流域,所以名爲阿泗部落,但泗河常年氾濫,淹死不少人,所以阿泗部落便遷移到了山上以避洪水。幾百年後,滄海桑田,阿泗部落忘記了泗河,泗河也已乾涸,但他們所信奉的魚娩神卻還保留着魚尾。”

    陸雲瑤喫驚,這些確實都沒在巫醫書上記載,甚至曲舟意都不知道。

    楚王繼續道,“相傳泗河裏生產一種泗藍魚,特點是通體碧藍,在陽光下湛光粼粼,所以本王推測,魚娩神的魚尾,應該與傳說中的泗藍魚相同,要用最湛最亮的藍色,羣青藍最爲合適。”

    楚王有理有據,陸雲瑤不得不信。

    想到楚王府地下倉庫那滿滿的寶物,陸雲瑤也覺得一千兩銀子不算什麼了。

    守着金山當吝嗇鬼?傳出去多丟人?

    陸雲瑤一咬牙,將顏料扔下,開始搗碎研磨起來。

    很快,剛剛還是一塊礦石的羣青藍,已成了粉末,藍得令人觸目驚心。

    楚王調製粉末,選了一根筆,蘸着顏料在神像魚尾上色起來。

    “硨磲。”

    “硃砂。”

    “孔雀石。”

    託楚王畫神像的福,一下午的時間,陸雲瑤認識了不少顏料。

    很快,魚娩神的神像被重新繪製好。

    卻見女神目光慈悲,面容安詳,一條魚尾湛藍,與之前那簡陋的簡筆畫截然不同,然而用的卻依舊是她畫的模子,楚王只用顏色便讓畫作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再次看向楚王時,陸雲瑤已經化身迷妹,雙眼綻放着崇拜的星星眼,“王爺,您畫得真是太好了!您纔是衛國第一畫家,您絕對可以媲美齊白石。”

    當楚王聽見齊白石的名字時,臉色不好,“齊白石是誰?”

    “是個老頭。”

    “有多老?”

    “沒見過,聽說滿頭白髮顫顫巍巍。”

    楚王臉色好了許多,“哦,有機會見見。”

    一箇中國一個衛國,不說時代的問題,可能連時空位面都不一樣,怎麼見?

    “抱歉,死了。”

    “那真是遺憾。”

    雖然楚王這麼說,但陸雲瑤絲毫沒從楚王的口中聽出遺憾。

    無論怎樣,神像是畫完了。

    一晃,天色已暗。

    仇公公已在旁邊等了好一會,見徹底畫完了這才上前,“王爺,陸姑娘,到了該用晚膳的時辰了。”

    陸雲瑤看向楚王,楚王沒直接回答,只是微微擡起了手,陸雲瑤立刻心領神會,屁顛顛地跑去,牽起大手,安分守己地當起人肉柺杖,扶着楚王下樓去了。

    ……

    晚膳過後,照例應該運動。

    然而到了院子裏,楚王看了一眼自行車,道,“仇公公的車子做好了嗎?”

    陸雲瑤道,“回王爺,還沒。您的車子做得快,是因爲用了之前三輪車的不少部件,而且也算是工匠們趕工做。如今工匠們手頭還有我佈置的其他任務,仇公公的車子便不能馬上做好,可能再等個兩三天才能好。”

    仇公公道,“勞陸姑娘操心了,王爺,奴才不急的。”

    楚王道,“原來這樣,那這幾天,公公便騎本王的。”

    仇公公連忙道,“不用,不用王爺,奴才不急。”

    楚王撇了一眼過去,仇公公道,“不過仔細想想,好幾日沒騎了,確實想念得緊吶。”

    楚王滿意地點頭,“去吧,本王和陸雲瑤到金玉園走走。”

    “是,奴才多謝王爺。”鄭重其事謝過後,仇公公喜滋滋地跑向自行車。

    然而剛碰到自行車,背對着楚王和陸雲瑤的方向,仇公公的臉立刻像川劇變臉一般換了一張,嘟囔道,“想和陸姑娘去逛園子就逛唄,也沒人攔着,還非找個藉口。王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要面子了?哎,可憐的咱家這老胳膊老腿兒,伺候一天,本以爲能坐會喝個小茶,竟還得騎什麼自行車,造孽啊。”

    另一邊,陸雲瑤和楚王離開主院,向金玉園而去。

    走在路上,陸雲瑤道,“原來仇公公這麼期待自行車,都怪我,我之前竟完全沒想到,所以給工匠們設計排水,想給王府換一套排水系統。早知道,就先做仇公公的自行車了。”

    楚王道,“無妨,先用本王的。”

    陸雲瑤星星眼,“王爺您真好。”

    “……”世人皆知他喜怒無常。

    “王爺,您知道我爲什麼突然說您好嗎?”

    “因爲幫你畫神像?”

    “不是。”

    “把車子讓給仇公公?”

    “說對了一半。”

    楚王微微眯眼,沉定片刻,而後緩緩道,“因爲三樓的神像。”

    陸雲瑤道,“是,在我看來,重感情的人,不會是壞人。”

    楚王失笑,“婦人之仁。”

    陸雲瑤挑眉,“對呀,我就是婦(富)人,從沒否認過。當富人有什麼不好?我就喜歡當富人。”

    反駁?不不不,天要捧着聊,尤其是自家粗壯的大腿,更要使勁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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