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嬤嬤一愣,小聲道,“陸姑娘您先冷靜,聽奴婢說。”

    “還有什麼可說的?事情不是明擺着呢嗎?外公的案子明明被轉交出去,楚王卻不說,就這麼像看耍猴一樣看我舔他,我是人,不是猴!原本我認爲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外公,哪怕卑微一些、臉皮厚一些,也死得其所。但現在事實真是狠狠打我臉,舔狗果然沒有好下場!”

    說到最後,陸雲瑤幾乎咆哮出來。

    梁嬤嬤急得不行,周圍丫鬟們早已跪了滿地,生怕自己被牽怒。

    “陸姑娘您冷靜,這其中一定有誤會,王爺不是那樣的人。”

    陸雲瑤強迫自己冷靜,聲音顫抖地低頭看着依舊坐在石凳上的楚王,“楚王殿下,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認爲我很可笑?”

    梁嬤嬤焦急,用眼神哀求——王爺,快否認!快否認!

    楚王臉色鐵青,“這個問題,本王應該問你吧。”

    “問我什麼?”

    “是不是本王掌握永安侯的案子,你便討好;如實本王不處理永安侯一案,失去利用價值,你便過河拆橋。”

    陸雲瑤冷笑,“我也想過河拆橋,但我有那實力嗎?”

    “也就是說,若你有實力,便會過河拆橋。”

    陸雲瑤想起之前自己的舔狗模樣,只恨不得趕緊去死,“對!我不僅拆了橋,我還要燒了橋。”

    楚王的臉徹底黑了下來,“滾。”

    陸雲瑤冷哼,“既然尊貴的楚王殿下命令,那民女就滾了,江湖不見!”轉身跑了出去。

    梁嬤嬤急壞了,一邊讓人去找仇公公,一邊讓人去請曲舟意,一邊讓暖秋等人去哄陸雲瑤,自己則是留在楚王身邊。

    “王爺息怒,陸姑娘她年幼無知,您別與她一般見識。不不,奴婢的意思是王爺要保住身體,萬不要動怒。”梁嬤嬤心中叫苦不堪——好好的,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剛剛兩人還不是手牽手地逛園子嗎,怎麼轉眼之間就吵翻了?

    楚王靜靜坐在涼亭裏,一動不動,只不過鐵青的面色緩緩變白,蒼白如紙。

    他垂着眼,看着桌上的杯子,那個杯子前一刻被她捏着,他能看出來她要潑他。

    失去利用價值了。

    原來他在她眼裏,只是一個可利用的工具。

    ……

    陸雲瑤一口氣跑回了藏嬌院,進了房間便將門鎖插上,任由屋外人如何敲門都不理會。

    門外的暖秋大喊,“小姐,開開門,奴婢求小姐開開門。”

    尚春也喊着,“小姐快門,有話好好說。”

    藏嬌院的丫鬟們自然也是說着各種好話,大家生怕陸姑娘在房內做什麼傻事。

    陸雲瑤趴在牀上,側着頭,眼神漫無目的飄着。

    她很生氣,卻不是因爲丟臉。

    雖然丟臉讓人難受,但心底有種更大的情緒碾壓了丟臉的羞恥感。

    這種情緒便是傷心。

    她都不知道自己傷哪門子的心,她和楚王的關係,一個是囚犯一個是綁架犯,本就是對立的,最多談和緩解關係,不可能是朋友,更不可能是……其他關係。

    但她在幻想什麼?

    雖然各種幻想沒成型,但心底偶爾閃過的甜蜜卻騙不了人。

    有什麼可甜蜜的?

    難不成是斯德哥爾蒙症候羣嗎?

    越想越煩躁,這種煩躁完全壓過了即將逝去官二代生活的煩惱。

    同一時間,另一處也是人仰馬翻。

    仇公公被人找來,當跑到金玉園看見涼亭裏面色蒼白的楚王時震驚了,“王爺您沒事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伴隨着一聲嘆息,楚王撐着石桌艱難起身。

    “王爺,奴才扶您。”

    “不用。”

    “奴才……”

    還沒等仇公公說完,楚王看了過去,眼神滿是疲憊,“本王連……發脾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別說了。”

    “……是,王爺。”仇公公。

    隨後,楚王拒絕了人攙扶,慢慢地向主院而去。

    仇公公讓幾名貼身伺候的太監丫鬟跟着,自己則是將梁嬤嬤拉到一旁,“哎呦喂,到底怎麼回事?今晚王爺非讓我在院子騎車,就一會沒跟着,怎麼就出事了?”

    梁嬤嬤也是一團亂,將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說給仇公公聽了。

    快到主院時,正好見到迎面而來的曲舟意。

    當曲舟意看見面色蒼白的楚王時也是嚇了一跳,“王爺您這是怎麼了?”

    楚王定下腳步,暗暗咬牙撐着晃動的身軀,“進去……再說。”

    ……

    深夜。

    獨自躺在牀的陸雲瑤輾轉反側,不是因爲古怪的掙扎,而是因爲有心事睡不着。

    這麼大吵一架後,楚王那傢伙會不會犯病?

    好容易調養身子有了進展,這麼一股火會不會前功盡棄?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氣不過,今天的爭端明明是楚王挑起來的,就算犯病也是她犯病,他有什麼臉犯病?

    越想越氣,越氣越睡不着。

    一晃在牀上已經滾了一個多時辰,頭疼欲裂起來。

    陸雲瑤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她得起來活動活動,她可不是爲了個臭男人或者什麼矛盾誤會就把自己折磨得半死的性情小女人,如果楚王真把她當個笑話,那她就及時止損,立刻清點財物找機會攜款脫身才是。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最好別讓她抓到把柄,不然這件事絕對沒完。

    想着,陸雲瑤起身穿衣,準備偷偷溜到院子散步緩解神經性頭痛。

    當推開門,陸雲瑤嚇了一跳,因昏暗的光線下,一人靜靜守着,一動不動猶如雕塑。

    陸雲瑤拼命拍着心口,“淑玲,人嚇人,嚇死人,你是不是覺得你主子吵架沒佔便宜,所以你半夜來把我嚇死以報仇?”

    淑玲目光幽幽,“若奴婢想報仇,早就衝進去了。”

    是啊,淑玲武功高強,想報仇還用這種方法?

    “那你守在這,是爲什麼?”

    “奴婢想和陸姑娘聊聊。”

    陸雲瑤失笑,“我以爲仇公公會來當說客,或者是梁嬤嬤,卻沒想到是你,好啊,我們去院子裏邊走邊聊。”

    淑玲點頭,轉身率先出了房屋正門。

    雖然陸雲瑤拒絕了暖秋同寢,但屋子裏也不是沒有丫鬟,然而外屋空空,丫鬟被淑玲遣了出去。

    院落無人,靜悄悄。

    明月當空,天地間一片銀白。

    陸雲瑤道,“淑玲,你想說什麼?”

    淑玲目不斜視,“奴婢想說,王爺絕非陸姑娘心中所想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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