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福院。

    來陸府的雖然都是工匠,但人家是楚王府的工匠,不能說完全代表了楚王府,也代表了一半,不能怠慢。

    天大的事兒都要放放,藺氏第一時間把管家找來,尋了一處僻靜的大院子安頓了工匠。

    命令交代下去後,一家三口便到了個房間商談。

    直到現在,陸侍郎依舊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陸侍郎並非官宦人家出身,父親只是一名地方小官,但其學識好,一舉考入了京城,又因其年輕時身材苗條、脣紅齒白,便俘獲了藺氏的心,隨後在永安侯的扶持下,一路登上了兵部侍郎的位置。

    明眼人和不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以陸侍郎的資質,兵部侍郎之位已到巔峯。

    後來永安侯出事,陸侍郎自知自己仕途已盡,只希望身爲太子側妃的大女兒能幫襯自己,卻怎麼也沒想到,二女兒竟和楚王好上了,還搞了什麼發明。

    陸侍郎震驚了好一會,這才聲音顫抖道,“雲……雲瑤,你再說一次,是賣……賣給哪裏?”

    陸雲瑤道,“賣給皇上和太子。”

    陸侍郎眼前一黑,險些沒暈倒。

    藺氏下意識要扶,但最後卻未動手,只讓藍芷等人將陸侍郎扶到了座位上。

    與陸侍郎比起來,藺氏則是冷靜許多,“瑤兒你告訴娘,你真能做出水風扇嗎?”

    陸雲瑤點頭,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已經做出來了,效果良好,工匠那裏有成品,父親母親可以去看看。”

    陸侍郎肥胖的身體搖搖欲墜,“不……爲父信你,不用看,只是……能不能別賣給宮裏?需要多少銀子,父親出,收錢是不是……不大好?”

    陸雲瑤嘴角抽了抽,很想說——您出?就您那點俸祿,養你那羣小妾都將將巴巴,哪來的銀子買水風扇?

    “好啊,父親願主動承擔皇上的水風扇,實乃忠君之臣,女兒感動,按照道理是一萬兩一個的水風扇,給父親打九折,就九千兩吧,皇上一臺太子兩臺,一共兩萬七千兩,父親您什麼時候給我銀子?是銀錠還是銀票?如果是銀票,在哪個錢莊兌換比較方便?如果是銀錠,我得提前找人來擡,畢竟挺沉的。”

    陸侍郎再次險些暈倒,“多……多少?兩萬七千兩?你這是在搶錢?”

    陸雲瑤暗暗翻了個白眼——搶也沒搶你的,是你自己不問青紅皁白貼上來的好嗎?

    “父親您誤會了,價錢確實是貴的,如果單看商品,也不值這個價錢,更多的價錢是在知識產權上,換句話說就是發明費,”陸雲瑤認認真真解釋,“這裏沒有專利局,我的東西一旦面世後便會被大量模仿,到時候我非但賺不到什麼銀子,還白白絞盡腦汁的發明。賺,也是賺這第一批貨的錢。”

    陸侍郎道,“但那可是皇上!皇上!就算你不要銀子,皇上還能白拿你的東西?肯定會賞你。”

    陸雲瑤見一旁的藺氏面色焦急,便知其已沒了耐心,她不能繼續和這沒魄力的父親閒扯蛋了,“父親說得有道理,但東西雖然是我發明,動手做的卻是楚王府的工匠,而且我也只是提出一個設想,真正把設想變成現實的是工匠,如果東西贈送給皇上,我哪有銀子給人家工匠?如果皇上不賞賜怎麼辦?如果皇上賞賜的不是金銀,而是不能出售流通的御賜之物怎麼辦?”

    話以至此,陸雲瑤不能繼續說,畢竟對方的身份還是自己的父親。

    陸侍郎依舊不甘心,“但那可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作爲子民難道不應該盡忠盡孝?”

    陸雲瑤無語,“盡忠盡孝可以理解,但如果辜負工匠,壞了自己名聲,被外界傳言成趨炎附勢的舔狗可就不好了。”

    “你……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我說得都是實話啊。”

    藺氏實在焦急,道,“大人您先回避,我要和瑤兒說幾句體己話。”

    陸侍郎不死心,“雲瑤你再好好考慮下爲父說的。”

    陸雲瑤張了張嘴,很想說——討好皇上用政績就可以了,如果不能用政績,就要用大量銀錢,一萬兩萬的水風扇換個人送送也許還有點效果,但人家皇上可是見過世面的,沒有個幾十萬上百萬,人家能看在眼裏?用這一兩萬的東西屁顛顛去送禮,和沒送沒什麼區別。

    理智告訴她,對方身份是父親,該給的面子依舊要給。

    陸雲瑤嘆了口氣,“女兒會好好考慮的,父親您先去忙。”

    隨後,陸侍郎離開,藺氏將門關好,更讓心腹在門外守着,房間裏只剩下母女兩人。

    關於陸雲瑤的改變,藺氏自是起疑,但孃家危在旦夕,二女兒是唯一的指望,她又沒資格懷疑。

    想着,藺氏嘆了口氣。

    陸雲瑤道,“母親在憂慮什麼?”

    聽見女兒的一聲“母親”,藺氏突有罪惡感,面前女子明明是自己最貼心的女兒,因爲大女兒的悔婚,二女兒被楚王擄走;因父親之禍,女兒在王府掙扎,她卻暗暗懷疑女兒。

    有女兒如此應該欣慰慶幸,藺氏調整好了心態,道,“名冊,你交給王爺了嗎?”

    陸雲瑤也一反平日裏的隨意,態度嚴謹,“給了,王爺說名冊至關重要,他到西北能用得上。”

    藺氏鬆了口氣,“那就好,王爺可說,京城這邊還有什麼需要我們配合?”

    “沒有。”

    實際上倒是有一個,只不過與藺氏無關,而是叮囑她安安生生地在家,別出去招蜂引蝶。

    藺氏不知第多少次嘆息,拉住陸雲瑤的手,“瑤兒,你老實和娘說,與楚王在一起,你會不會委屈?”

    陸雲瑤噗嗤一笑,“母親怎麼又問這個問題?反反覆覆地問,您不嫌煩?我和楚王在一起沒有任何委屈,我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我們想白頭偕老,當然,如果楚王能活到白頭髮,就更好了。”

    “爲娘擔心的還真不是你們的感情,而是楚王的身體,”藺氏道,“楚王身子如此,你真願意和他在一起?”

    “願意啊,不就是身子弱了點嗎?誰規定人活在世,就必須健康?可以個子矮、可以皮膚黑、可以窮可以醜就不能生病?病人也有存在於世的資格呀。”

    藺氏哭笑不得,“好好好,娘說不過你,但你萬不要爲了外公委屈自己。”

    “放心吧,不委屈,”陸雲瑤頓了一下,“倒是昌盛侯府那邊,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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