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見小姑娘一直低着頭,以爲她生氣了,便柔下了聲音,“我們去京北兵工廠也只是讓你看看規模,不會留太久,之後立刻返回宮中,既然明日就開工,相關官員怕是要徹夜忙碌,許多細節我們也要商量,而你的下人又不能入宮,白白折騰。”

    陸雲瑤心中暗道——折騰她們也不是折騰你,你操什麼心?再說,小姑娘家家的天天憋在家裏做什麼,活動量減少更容易發胖,讓她們出來折騰折騰還能減肥。

    陸雲瑤再次靈機一動,“那就將辛淳叫出來吧。”

    “什麼辛淳?”太子不悅。

    “就是做水風扇和蒸餾器的工匠,”陸雲瑤覺得自己真是聰明極了,“光我看有什麼用?我也不是工匠,還得專業人士看,殿下不是說明天就要開工嗎?可含糊不得呢。”

    “……”太子。

    “否則今天晚上我們搞不定,明天出點岔子,就算皇上不降罪,給我們兩個白眼也是不舒服的,是不?”繼續遊說。

    能不能順利開工不重要,有沒有白眼也不重要,左右狗皇帝的讚賞她也不稀罕,主要是辛淳來了,她就不用一對一被逼着想話題了。

    最後,陸雲瑤還是說服了太子。

    馬車停下,沒一會辛淳便被找來。

    辛淳正在陸府的天工院製作蒸餾酒器,突然被叫來一臉懵逼,當看見太子殿下的車隊,嚇了一跳——他雖是楚王府的工匠,但老天作證,他見到楚王殿下的面屈指可數,而有幸見到王爺,也是因爲陸姑娘,陸姑娘入王府之前,他們這些下人是沒資格見王爺的。

    車廂門被推開,一張精緻絕豔的小臉展露出來,臉上笑吟吟,一雙水盈盈的大眼彎成了月牙,“辛管事辛苦了,快上來。”

    辛淳僵在原地,“上……上去?”

    他剛剛瞧瞧打量過,車隊有侍衛有太監,獨獨不見太子身影,但下人卻說是太子車隊,換句話說太子在馬車上。

    讓他直接面對太子?還同乘一個馬車?那麼小的車廂……他緊張!

    陸雲瑤扔下一句話便退回了車廂,如釋重負。

    金公公道,“辛淳師傅,上吧,別讓殿下等了。”

    “……是,是!”辛淳終於顫抖着爬上了馬車。

    車廂內,還算明亮。

    辛淳跪地,“小人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坐在車廂內部,臉上掛着微笑,但周身威嚴氣勢不減,這氣勢是上位者的氣勢。

    辛淳雖然見識過楚王身上的威懾力,但兩種感覺完全不同,楚王身上是常年征戰沙場、外加其常年面對死亡而被席捲的暴戾;太子的威嚴更好似與生俱來,起初覺面前年輕男子尊貴端正、英俊的面容笑容慈悲,但從第二眼開始,便從心底慢慢滋生一種恐懼,恐懼緩緩放大,最後竟令人呼吸困難。

    如果非要舉例子的話,楚王就好比一場狂風暴雨,直將人擊得潰敗;但太子好像初春,乍暖還寒,越覺越寒。

    陸雲瑤也發現太子沒了之前的春風拂面,憐憫地看了一眼辛淳——辛管事抱歉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總的來說就是,你不擋刀誰擋刀?

    馬車開了,辛淳依舊跪着,太子就沒讓起。

    太子道,“說下蒸餾酒器的情況,一臺機器需用料多少,工期多少,需多少工匠同時進行?”

    辛淳一邊跪着回答,一邊暗暗對陸雲瑤使眼色——陸姑娘您辦法最多,快救救小人。

    陸雲瑤心虛的眼神左顧右看,就是不肯看辛淳,見身旁有個小櫃子,她知道這是豪華馬車的標配,裏面不是毯子就是茶具書籍。

    打開櫃門,見裏面果然是毯子。

    毯子是純毛編制,帶着淡淡薰香。

    將毯子拽出來直接矇頭上,裝睡起來。

    辛淳,“……”陸姑娘不地道,見死不救。

    就這樣,車廂內三人,一個坐着問、一個跪着答,一個蒙着毯子裝睡。

    睡覺?陸雲瑤是不敢的,誰知道會不會掙扎?回頭再給太子一巴掌。

    將近一個時辰,京北兵工廠。

    太子停下詢問後,也閉目養神起來,依舊沒讓辛淳起身。

    好在這種豪華馬車鋪着厚實柔軟的地毯,辛淳跪了一路不算太辛苦。

    馬車停了,太子睜開眼,側過頭笑道,“一路裝睡難道不累?就算不累,蒙着毯子也很熱吧?”

    “……”何止是熱,明明是熱得滿頭大汗。

    陸雲瑤拽下毯子,用帕子擦臉上的汗珠,“殿下您說什麼呢?我聽不懂,蒙毯子確實很熱。”

    辛淳眼神哀怨——陸姑娘您竟然裝睡?您竟然不顧小人死活?

    陸雲瑤回給其一個無辜的眼神。

    車廂外金公公道,“殿下,京北兵工廠到了。”

    太子道,“好,下車吧。”

    辛淳這纔敢起身,爬下了車廂,剛一下地險些沒栽倒。

    陸雲瑤正擦汗整理,太子已俯身出了車廂。

    少頃,整理好了的陸雲瑤出車廂,太子站在車梯處,見她出來更伸了手。

    陸雲瑤驚呆了——大哥,我是你小姨子!這樣影響不好吧?

    然而衆目睽睽之下,人家太子伸手了,她如果視而不見或者拒絕,人家可不會念着小姨子是否矜持,而會認爲陸雲瑤不給太子面子,讓堂堂太子殿下下不來臺。

    無奈,陸雲瑤只能伸手敷衍一下,但指尖剛碰到太子的手心,便直接蹦下了車,順便收回了手,“謝謝姐夫。”大聲道。

    太子笑容溫和,“走吧。”

    隨後,有兵工廠的官員殷勤領着衆人進入兵工廠,一路上跪拜聲不斷。

    趁着太子問官員問題的時候,辛淳跑到陸雲瑤身旁,快速小聲道,“陸姑娘,小人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肯定當啊,這裏只有我們倆是一夥的,如果我們掖着瞞着,還怎麼互相幫助?”

    辛淳,“……”陸姑娘您剛剛裝睡的時候,也是互相幫助嗎?

    辛淳敢怒不敢言,就好像陸雲瑤對太子敢怒不敢言一樣。

    辛淳道,“說來也許您不信,但從小人這個……男子的角度,太子殿下怕是對您……有所……咳,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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