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起身。
場面略有尷尬,太子依舊盯着陸雲瑤,哪怕其姐姐、側妃在,也毫不收斂。
陸雲瑤頭皮發麻,對陸雲佩投去一抹歉意的眼神——她不是故意的,她真不想勾引姐夫!這事兒挺噁心,她也討厭整得這麼狗血,但短時間也想不到什麼辦法?要不大家再忍忍,等楚王回來,她死皮賴臉也得把楚王辦了,逼着楚王娶她,就能斷了太子的念想了。
實際上陸雲瑤多慮了,陸雲佩對太子早就死心,所以看太子目光炙熱地盯着妹妹,除了擔心只有擔心。
好半晌,太子開口打破了尷尬,“進去坐一下吧。”
“是,殿下。”兩人回答。
剛進入涼亭,太子便對陸雲佩使了個眼色。
陸雲佩看了出來,幽幽嘆了口氣,“殿下,妾身突然想起還有一件急事。”說着,對陸雲瑤投去歉意的目光。
陸雲瑤急忙眨了眨眼,用眼神回答——放心,我這邊沒事。
太子脣角勾起一抹笑容,聲音也溫柔幾許,“去忙吧,本宮問雲瑤幾句話,晚一點去你那。”
“是,殿下。”陸雲佩帶着宮女們離開,行走一路,嘆息聲不斷。
涼亭裏。
太子問道,“是田貴妃嗎?”
可以說,整個皇宮裏除了陸雲佩之外,陸雲瑤實在找不到喜歡的人,一個個都噁心得要死,然而厭惡歸厭惡,卻沒表現出來。
“回殿下……”
“不用做虛禮尊稱,只要老實回答本宮的話。”太子沉下聲音。
陸雲瑤一聽,心裏更樂了,“好,我騎的那匹馬絕對是被人做了手腳,但被誰做了手腳、怎麼做的手腳,我就不確定了。”
太子冷哼,“這是馴馬術的一種,用於諸如火攻這種特殊任務。”
“火攻?”
“兵營中有專門的訓馬師,挑選適合的馬進行訓練,正常的馬匹懼火易驚,但被訓練後的馬匹只要下達命令,哪怕是載着火也能不要命的衝向敵營,你騎的正是這種馬。”
陸雲瑤喫驚,“還有這種馬?太子殿下是推測出來,還是找到了證據?”
太子沒馬上回答,猶豫片刻,最後還是低聲道,“從外部,分辨不出是否爲特殊馬匹,但本宮在某些兵營裏暗中做了記號,恰巧,這匹馬便被做了記號。”
陸雲瑤瞭然——難怪太子爲難,這涉及到機密。
陸雲瑤垂下眸子,眉頭微微動了動,喃喃道,“殿下,您這樣讓我很難辦啊。”
“什麼難辦?”太子問。
什麼難辦?當然是因爲她本來和太子不共戴天,現在正在無間道,誰知道太子對她這麼好,連這種重要的祕密都能告訴她,讓她怎麼辦?
有時候陸雲瑤忍不住想,太子對她好到底圖什麼?如果真爲她好,爲什麼還要害永安侯?既然害了永安侯,爲什麼不和她直接撕破了臉?她鬱悶,難道太子心裏就好受?
“沒什麼,謝謝太子殿下。”陸雲瑤垂下眼,決定繼續不共戴天。
隨後,兩人竟都沒說話。
一陣風吹來,夾雜着花園的花香,也將女子披在肩頭的髮絲輕輕吹起些許。
太子低聲問,“你害怕嗎?”
陸雲瑤點頭,“怕,有時候我覺得,這個世界不講道理。”
太子微怔,好像聯想到了什麼,隨後淡淡道,“是啊。”聲音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所以,纔有權利爭奪。”
陸雲瑤擡頭,疑惑地看向太子。
太子也看着她,只是眼中沒有溫柔、也沒有迷戀,淡漠又悠遠,“本宮年幼時,也曾想講一些道理,但後來發現,在權勢面前,什麼正義、道理都是兒戲。權勢者佔理時,便裝模作樣地講講道理;權勢者不佔理時,呵,根本無道理可講。”
陸雲瑤不知太子兒時經歷了什麼,但也能腦補出太子受到的衝擊,她很想問——因爲你曾經受害,所以現在反過來害人?但這問題也能想想,不會真問出來。
這世上不可直視的,除了陽光,就是人性。
她不想用自己的命運、楚王命運、西北將士百姓的命運來賭太子的人性,既然大家都不講道理,那麼便各憑本事了。
陸雲瑤不想在這問題上繼續下去,直接岔開了話題,“殿下,關於永固機械廠申請的分期付款制度,皇上是否贊同?”
太子深深看了陸雲瑤一眼,“你希望父皇贊同嗎?”
陸雲瑤怔住,“殿下的意思是,皇上並不贊同?”
太子緩緩笑了,“陸雲瑤,你真的太聰明瞭,本宮有時不免思考,爲何一母同胞的姐妹,你與雲佩竟性格迥異如此?”
陸雲瑤嘴角抽了抽,“如果我是男子,我更喜歡姐姐那樣單純善良的姑娘。殿下身旁的爾虞我詐還少嗎?難道回到家裏,還要和枕邊人繼續勾心鬥角?”
不得不說,這句話竟說到了太子的心坎裏。
“你的意思是,你在與本宮勾心鬥角?”太子深深看着她。
“……”陸雲瑤,“我希望皇上贊同。”再次岔開了話題。
太子能看出,陸雲瑤不想再繼續那話題,便也沒勉強,“所以,父皇同意了。”
“是殿下苦諫?”
“本宮下了軍令狀。”
“……”陸雲瑤暗暗震驚,下意識站了起來,“殿下,大恩不言謝,我代表衛國百姓感謝您了。”
她這話不是瞎說,雖然受益者主要是西北百姓,但如果衛國百姓可以製出蒸餾酒,不也能賺一些銀子?
太子微微側着頭,輕聲道,“倒是有幾分母儀天下的味道。”
“什麼?”陸雲瑤沒聽清。
“昨天本宮撥了一些人手到永固機械廠,這些人都出身商業世家,後科舉入仕,雖然官位不算高,但本宮之前便了解過,相比一般人,他們更懂商業,想來無論對分期付款制還是玄神酒的集中售賣,會有一些助力。”太子一邊說着,一邊端起茶壺,爲陸雲瑤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