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西垂的夕陽,玄墨在雪地裏奔跑,留下了一串長長的梅花印。西垂的陽光將它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藍田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玄墨已經變成了小貓咪形態,蜷縮在她懷裏,一旁的地上是那個裝有骨頭的包裹,還有那盆土壤乾涸的花盆。
不遠處亮着燈火,這裏似乎有一個村落。藍田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然後撐着傘冒雪前進。
這裏的雪不像之前那樣下得很大,是一些細碎的小雪花,小得只有綠豆大小,但是每一朵都呈現出六個花瓣。
藍田踩着地上的雪層,撐着傘,將包裹背在背上,將玄墨抱起來放到肩膀上,將花盆抱在懷裏,慢悠悠地朝着村落走去。
村口有一塊石碑,石碑是黑色的,上面沒有任何字,是一塊無字碑。
藍田走進村子,然後在那些房屋的門窗戶旁邊看到了一塊小木牌,小木牌上分別用黑色的筆墨標上不同的數字。
這些房屋裏住的人,應該就是那些死去的士兵們的親人了。
藍田走到最近的一間屋子,敲響了木門,很快就有一個小女孩來開門。
“這位大姐姐,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兒嗎?”小女孩面黃肌瘦的,頭髮也比較稀疏偏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那種,那胳膊瘦的感覺只有皮在包着骨頭,一點肉都看不到。
“我……”還沒有等藍田說話,不遠處傳來一個虛弱女人的聲音,她詢問道:“阿丘,誰呀?”
“回母親,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大姐姐,她還抱着一隻黑色的小貓,看模樣不像是咱們村裏的人。”
小女孩回答躺在船上的那女人,然後讓藍田進屋,她麻利地將竹子做出的小凳子用衣服擦了擦,然後去給藍田端來一杯熱水。
藍田看到那個小竹凳子特別地矮。就像是將一節竹子削了一片之後放在地上的。她坐下之後裙子鋪散在地上,精緻的白色花裙子,與這間屋子裏顯得格格不入。
這屋子裏沒有一件完整的傢俱,桌子缺了腳,凳子缺了邊,那裝着熱水的竹製杯子也缺了口。
“村子裏很少有外人來,姑娘這是有什麼事兒嗎?”那臥牀的女人掙扎着想要爬起來,許是用力了,結果一陣猛烈點的咳嗽。
“阿丘。”女人喊了一聲之後,那女孩連忙跑到牀邊,將女人扶了坐起來。
藍田像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家的囧境一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水,將包裹放在桌子上,從裏面取出和窗戶上掛着的小木牌上同樣數字的那一份屍骨。
“我是將你們親人的屍骨送回來的。”藍田哽咽着說道。屋子裏的氣氛實在是太沉重了,藍田忍住了想要哭的衝動。
“可是宇哥回來了?快扶我起來,讓我看看……”那女人掙扎着雙手一陣摸索,藍田這才發現她的眼睛珠呈灰色,似是看不見。
那女人笑着說道:“忍不住嘛,那時候阿丘還在我肚子裏呢,阿丘生下來第三天,就傳回消息說他戰死在沙場上……”
藍田看着那女人緩緩地說着,她明明看到對方臉上掛着笑,可是就覺得那個笑容特別的苦。
“這個,是他的屍骨。”藍田將包裹放到桌子上,那女人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那滴晶瑩的淚珠就飛落到了花盆裏。
玄墨見眼淚已經收集到了,就自己走出了木屋。藍田沒有立馬跟着出去,而是將杯子裏有些涼的熱水一口氣喝完,然後用它收集了花傘下產出的花露。
“這杯水記得給你母親喝。”藍田交代完之後,拿着她的東西離開。
“等一下,夜裏風寒,姑娘若不嫌棄,歇一晚再走吧,我們母女倆把牀讓給姑娘。”那女人喊住了藍田。
藍田搖了搖頭,想到女人看不見,又連忙說道:“不用,我還有很多家要去呢,就不叨擾了。”
“阿丘,去把櫃子裏的白麪做成餅子,讓姑娘帶着路上喫。”女人吩咐一旁的女兒。
“母親,那個是給你補身子的,郎中說你病還沒有好,不能總是喫野菜湯。”女兒有些不情願。
就在她們倆爭執的時候,藍田離開了木屋,出了木屋之後沒多久,藍田就忍不住了。
藍田回頭看了看那間亮着昏暗燈光的小木屋,明明她們自己都過得極爲悽慘,可是還想將家裏最後一點好東西給她。
那一刻,藍田破防了,蹲坐在雪地裏哭得不能自已,眼淚自動飛到了那盆花裏。
玄墨從不遠處走過來,然後瞬間變大,將藍田圍在懷裏。
那女孩追着出來的時候,居然找不到藍田,雪地裏連腳印都沒有留下,藍田好似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母親,找不見那位姐姐。”女孩只能抓着布袋子回去。
“阿丘,我好像能看到你了。”那女人喝了藍田留下的水,看着自己的女兒說道。
倆人抱在一起,感受着這份喜悅。許久之後,女人看着桌面上的包裹,看了看屋外的風雪,覺得是天仙來過一般。
藍田哭完之後,被玄墨拖着繼續去做任務,說是不能總這麼哭哭啼啼的,它的小人類要是這麼脆弱,它就直接把她扔雪地裏不管了。
看着變小的玄墨,藍田只能將其抱了起來,然後繼續撐着傘去往下一家。
藍田先找到窗戶,對照木牌上的數字之後,點擊包裹,找到相同的數字之後,將那份屍骨取了出來,提着那一份包裹去敲響了木屋的門。
來開門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姬,她問藍田來找誰。
藍田報了包裹上數字旁邊的名字,說是找那人的母親。
“我就是,外面風大,進來吧!”那位老姬將藍田請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