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是可以不要臉的。
華友良和馮偉研究到深夜，商量出來的解決辦法居然是——
把嚴斆請回來。
畢竟只要嚴斆能回來，那所有的問題其實都迎刃而解。
甚至於，學校還能從中得到天大的好處。
不說別的，
單是一個高考狀元的頭銜，
就能讓學校受益無窮。
目標有了，剩下的就是執行了。
第一輪，出馬的必然就是華友良本人。
熬了一夜沒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拿出手機撥打了嚴斆的電話，
然而，等待他的卻是五花八門的語音提示——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我肯定是被拉進黑名單了！形勢太嚴峻了！”
華友良皺着眉頭想到，然後他決定直接去嚴斆家，見面聊。
對於成功，他其實很有把握。
雖說嚴斆比同齡人看着成熟一些，
但，
他畢竟是年輕人，
到時候自己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順便再來個哭窮賣慘，
以年輕人的抵抗力，大概率會被惻隱之心佔了上風。
之後自己再邀請他回學校就讀，許以一些好處，
齊活！
半個小時之後，華友良敲響了嚴斆家的門。
“誰啊？”
你在家就好……
華友良換上了一副特別和藹的聲調，
“嚴斆，我是華友良華主任啊，想找你聊聊。”
嚴斆聽到來的人是華友良，就知道自己作畫的事情應該已經有過一輪發酵了。
這麼看，反饋結果還不錯。
只是，你們找過來就想讓我原諒你們？
別做夢了，
“噢，沒這人，你找錯了。”
說完，嚴斆直接回到臥室，把門一關，
帶上隔音耳塞，踏踏實實睡回籠覺去了。
而華友良還在繼續做着努力。
“別啊，嚴斆，你聽我說，你先把門打開，讓我進去好不好？”
“嚴斆，老師來是給你道歉來的，我們知道自己做的不對。”
“嚴斆，你能不能給我們一個機會，咱們坐下來聊聊，之前都是誤會。”
“嚴斆，你要怎麼樣才肯原諒……”
華友良又敲了半個多小時的門，好話說了無數，
嚴斆卻一聲迴應都沒有。
這時候他也終於明白了，敲門是肯定敲不開的，
哪怕敲開了，嚴斆也一定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
看來，必須執行第二套計劃了。
從嚴斆家樓道出來，華友良開上車，直奔曹瑞英曹老師家。
他知道，如果說學校哪個老師還能是嚴斆不討厭的，那就只剩下曹老師一個人了。
畢竟，連環畫唯獨沒有出現在物理卷子上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短短5公里的路，華友良開了一個小時，
又在曹瑞英家小區門口折騰了半天驗明瞭正身，這纔算進去。
他擡手敲門，
一分鐘之後，曹瑞英才打開門。
華友良看着曹瑞英，覺得老太太好像正在發火。
曹瑞英確實在發火。
因爲她也是剛剛得知嚴斆滿分、作畫、退學的事情。
這事情是她的老下屬，現任希橙區教管局一把手閆峯告訴她的。
閆峯先說事件，
然後承認錯誤，
最後說請求，
請求她能幫忙勸勸嚴斆不要做太過分的事情。
老太太當時就怒了，
給閆峯一頓臭罵，
這剛掛了電話華友良就來了，
那怎麼可能有好臉色。
“是爲嚴斆的事情來的吧？”曹瑞英冷聲說道。
“對，我……”華友良搓着雙手，準備背誦早已打好的腹稿。
曹瑞英乾脆地堵住了華友良還沒出口的話，然後接着說道：
“還有，我勸你們不要私自把嚴斆的學籍再轉回來，至於爲什麼，不用我多說吧？”
“不用，不用，您放心，我們也不敢違規操作。”
曹瑞英點點頭，就要關門。
華友良趕緊用手把住門邊，
臉上掛着表演出來的委屈，聲音裏甚至還帶上一絲哭腔兒說道：
“曹老師，我知道您生氣，可您現在也是學校教師隊伍的一員，
學校的好壞，跟您也是息息相關的對吧？
現在嚴斆一模考了個全科滿分，
還在卷子後面畫了連環畫，
這要是傳出去，那學校的聲譽就完了！
不提學校，那八個任課老師的前途也就沒了。
再有，像學習這麼好的學生，咱們學校建校以來就沒有過。
現在嚴斆不在咱們學校，這不等於把一個幾乎鎖定了高考狀元的苗子拱手讓人麼……
您……”
“不用再說了！”曹瑞英聽了華友良的話，又被氣到了，
這叫什麼價值觀？
話裏話外說的都是得失，
還都是學校和老師的得失，
合着嚴斆就是個老師和學校成功的踏腳石唄？
他學習不好你們給他扔了！
現在他學習成績頂了天了，你們又想撿回來！
這他媽是人還是工具！
養條狗都不帶這麼冷漠的吧！
怒火中燒，
曹瑞英一邊用手砸着門，一邊吼道：
“你們當初幹什麼去了？！
這是嚴斆考了個好成績，他要是考不出好成績呢？！
是不是就可以任他自生自滅了？！”
“真是他自己退學的啊曹老師。”
華友良小聲辯解，卻讓老太太更怒了，
“你當我沒看過那孩子畫的畫是麼？！
你們但凡要是有人能多關心他一下，至於麼？！
一羣老師對一個孩子冷暴力？！
行啊，都挺有本事啊！
現在急了？
晚了！”
說完，曹瑞英猛地將門甩上。
砰！
被罵了一頓的華友良，錘頭喪氣地從曹瑞英家的小區出來，
接連兩次碰壁，
讓他對於順利解決這件事情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了。
就剩最後一招了。
如果還不能解決，那就只能大家一起倒黴了。
想着有幾個跟着墊背的，
華友良突然就沒那麼緊張了。
曹瑞英關上門之後，血壓直線上升，
人，
就有些喘不過氣來。
心臟突突突地跳，
她趕緊回屋拿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打開以後將藥丸倒嘴裏含着。
緩了一個多小時，
這才緩過來。
緩過來之後，她第一時間就拿起手機，撥通了嚴斆的號碼。
嘟……嘟……嘟……
三聲之後，聽筒裏就傳出了嚴斆的聲音：“曹老師，您找我？”
“嗯，你的事情我剛剛聽說。”
“哦。”
嚴斆敷衍回答，
他心裏想的是：
‘這種時候打電話來，
曹老師也是來做說客的吧……
看來，
哪怕再怎麼有師德的老師，
真到了關乎學校利益與聲譽的那種危機時候，
都會選擇站在學校一方吧。’
不滿沒有，畢竟各爲其主，
都是成年人，
理解。
但是曹瑞英在他心中的卻被他主動調低了好幾檔。
然而，曹瑞英接下來的話，卻讓嚴斆又把她的地位往上調了十幾個檔次。
曹瑞英說的是——
“乾的漂亮！我支持你！早該這麼收拾收拾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