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董經綸說的鄭重，姜無界當即開口道：“愛卿有話，但講無妨。”
堂下的董經綸，立時拿出了老奶奶給小孫子講鬼故事嚇唬人的態勢：“陛下，就在昨天。”
“臣手下的刑部密探，在丁永泉大人遇害的那片林子裏，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祕密。”
見他說的如此嚴肅，堂下百官也跟着悄然議論了起來。
“祕密，什麼祕密？”
“看董大人說得如此鄭重，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能有什麼大事，難不成那頭殺了丁大人的狗熊，又出來禍害人了？”
“……”
姜無界的好奇心，也慢慢被勾了起來：“董愛卿，快說說他們發現了什麼？”
董經綸十分隱晦的跟身邊的周幕對視了一眼，這才慢慢開口道：“陛下，您別急。”
“這些人本來是奉了微臣的命令，追查刑部一樁懸而未決的懸案。”
“不想他們卻無意中發現了上百副埋藏在荒野雪地中的鎧甲，就是城防軍所穿的玄甲。”
姜無界頓時緊張了起來：“這種鎧甲不都收藏在兵部的武庫司中嗎，怎麼會出現在那？”
“還有，是何人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私藏軍械，不知道這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私藏這種軍械，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在身爲陛下的姜無界看來，都是想要造反的意思。
大宣律法明文規定，竊鉤者誅，更何況是這隻有城防軍纔有資格穿着的玄甲重鎧。
上百身鎧甲已經不算小數目，足夠武裝起一直精銳的百人小隊。
按說一百人本成不了什麼氣候，但要命的是，這些鎧甲竟然出現在京都的周圍。
若是別有用心者憑着些發東西奇襲，後果會怎麼樣，還真不好說。
姜無界的臉早已陰沉的不像樣子：“兵部武庫司郎中何在？”
堂下的武庫司郎中、瘦骨嶙峋、個頭高挑的王成順趕緊上前一步：“臣在。”
姜無界愁眉緊皺：“近日兵部可曾發生鎧甲失竊？”
王成順轉頭同樣看了周幕一眼，見尚書大人好像沒看見自己，他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只見他哆哆嗦嗦的道：“陛下，日前武庫司確實丟失玄甲百件，微臣正在命人查找。”
“本想有了結果在上奏陛下，沒想到……”
姜無界勃然大怒，將桌子砰的一拍：“等你找到了，朕的腦袋早讓那些亂臣賊子拿走了。”
“身爲武庫司郎中，如此玩忽職守，真是罪無可恕，先跪到一旁，朕問明情由再收拾你”
見答應爲自己求情的尚書大人，屁都沒放一個，王成順也只好低眉順眼的跪到了一旁。
看着姜無界的神情愈發難看，董經綸心中悄然一笑，這計劃的第一步，就算成功了。
只見皇帝陛下又追問道：“董愛卿，事關重大，你手下的人可查出了是何人所爲？”
姜無界期盼的眼神中，董經綸卻搖了搖頭：“微臣無能，時間倉促，還尚未查明。”
“臣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所以趕緊向呈報給了陛下，請陛下早做準備爲上。”
殿上的姜無界還沒說話，早已準備好的兵部尚書周幕，猛然朝前邁了一步。
他朝姜無界一拱手：“陛下，臣若是沒記錯，那片林子當日已經被您賞給了逍遙王。”
“恕臣直言，出了這種作亂犯上的事，逍遙王責無旁貸，甚至……甚至……”
姜無界越聽眉頭越緊：“甚至什麼？”
打定主意坑死姜桓的周幕，一點沒有退縮的意思：“甚至臣懷疑，此事就是逍遙王所爲。”
“您想，首先，除了逍遙王，根本沒人能明目張膽的進那片林子，何況帶着上百件重甲？”
“再有一點，朝中除了財大氣粗的逍遙王，恐怕也沒人出得起購買那些玄甲的高價。”
他的語氣愈發篤定：“現在看來，當初逍遙王讓陛下賞給他那片林子，恐怕也早有預謀。”
“若非如此，怎麼丟失的上百件重甲，竟會偏偏出現在這片林子裏，哪有這麼巧的事？”
說到此處，周幕突然話鋒一轉：“當然，逍遙王忠君愛國，又是您的親生兒子。”
“除偶爾發點不該有的牢騷，跟邊境的守將有些不清不楚外，也沒做出什麼過激的事。”
“這也只是就事論事，做不得數，臣也希望不是王爺所爲，畢竟那是您最喜歡的兒子。”
他朝面前的姜無界一拱手，示意自己說完了。
一邊的董經綸默默點了點頭，這話都是他教周幕說的。
要不然就憑周幕那大老粗的性格，如何能說出這種先罵後誇、誇罵結合的經典話語。
彈劾同時，還將自己保護起來，就算證實不是姜桓乾的，就事論事的周幕，也不會有罪。
而姜無界本就是個多疑的君主，爲了手上的權利，自然連親生兒子也不會相信。
只要將姜桓要造反的火星，埋到他內心深處，用不了多久，這火星就會燒成燎原之勢。
周幕話音一落，原本安靜的羣臣，又開始了瘋一般的議論。
“我看周大人說的不錯，此事定是逍遙王所爲。”
“正是如此，除了他誰能進得去那片林子，他對陛下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陛下，臣以爲逍遙王正是以做生意爲名積累軍費，爲的就是日後的造反作亂。”
“什麼永不上朝，都是暗度陳倉的藉口，讓陛下放鬆警惕，他好有機會做這不臣之舉。”
“……”
不得不說，姜無界的脈被董經綸摸得很準，此時的他，心中已經泛起了滔天的殺意。
朕不管是誰，敢動朕的權威，只有死路一條，哪怕是朕最喜歡的兒子，也不行。
他語氣已經快達到了冰點：“周愛卿言之有理，來人，去姜桓那個逆子叫來。”
“朕要好好聽聽他這個大宣第一才子，還有什麼話好說？”
董經綸和身邊的周幕悄然對視了一眼，二人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濃郁的欣喜。
計劃異乎尋常的順利，而林子那邊也早做好了準備，只要姜桓一到，立馬就會完蛋。
姜桓還是那副邋里邋遢、蓬頭垢面的樣子，他打了個哈欠：“父皇，又出什麼事了？”
姜無界都快壓不住心頭的火氣了：“有人在你的林子裏發現上百件造反用的重甲。”
“這事你作何解釋？”
在皇帝陛下利劍般的眼神中，頂着鳥窩般頭髮的姜桓，竟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