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人走出醫院大門，季秀芳看着兒子的黑臉，笑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閻王老子這是可憐我，想讓我早點退休呢。”
“媽，切片檢查的結果還沒出來呢，瘤子是良性的可能性很大。”
季長峯擠出一絲笑容，“你不是說還要帶孫子嘛。”
“兒子，媽恐怕不行了。”
季秀芳用力挺直了腰，只覺得肚子一陣刺痛，下意識地擡手拍了拍，“前幾天我夢見你爸了，他罵了我一頓，說我沒把你照顧好。我早就想隨你爸去了，只是擔心你大學沒畢業，還沒結婚，季家的香火還沒傳下去。”
聽到老媽的絮絮叨叨，季長峯只覺得有一把鈍刀子正慢慢地切割着自己的心臟，疼得幾乎不能呼吸！
這一刻，季長峯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如果能夠讓老媽沒事兒，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真的願意爲你媽媽獻出生命？”
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在心裏響起。
是的，就是從心裏響起的聲音，這種感覺很奇怪，不過，季長峯還是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是的，我願意！”
“兒子，你怎麼了，你願意幹什麼呢，你在跟誰說話？”
季秀芳一愣，擡起頭看了一眼兒子，又迅速轉頭看了一眼身邊，母子兩人附近並沒有其他人。
“媽，你剛剛沒聽到有人說話？”
季長峯的心頭一跳，不會是有鬼吧？
“沒有呀，就我們母子兩人啊。”
季秀芳有些奇怪地看着季長峯，目光落在他的後腦勺上，夕陽下，可以很清晰地看見昨天還血肉模糊的傷口，這會兒已經結痂了。
“那是我幻聽了。”
季長峯摸了摸鼻子，聲音又響起來，“小子，你好好地想一想，過會兒我再問你一遍。”
“兒子，你爲什麼被學校開除？”
季秀芳終於還是忍不住提到這個問題，“今天上午那個漂亮女孩子說的話我聽見了，你從小到大都很老實本分，連一根針都沒有偷過，怎麼會做出強姦這種事情來，我不相信我兒子會做這種事！”
“媽，我就知道你會相信我的。”
季長峯張開雙臂緊緊地抱着老媽，“媽，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是有人看上我的女朋友，所以就設局讓我身敗名裂……”
過程並不複雜，很常見，很狗血的又一個爭風喫醋的故事，平日裏看電影看到這樣的情節，季長峯有可能會吐槽一番，然而，當這樣的情節落在自己頭上的時候，千言萬語歸結爲三個字，草尼瑪。
“兒子，沒有辦法改變學校的決定了嗎？”
季秀芳滿懷希望地看着季長峯，“再有一年你就能畢業當醫生了，太可惜了。”
“媽，學校已經做出決定了。”
季長峯搖搖頭，儘管他很不想讓老媽失望，但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還不如早早地斷了老媽的念想，“不過，沒有畢業證我也一樣可以當醫生啊。”
“反正我學的是中醫，只要找個有名的老中醫做師父就行了。”
“傻小子，有名的老中醫哪會輕易收徒啊。”
“媽，你想多了，這是我不自量力咎由自取。”
季長峯嘆了口氣，“如果我沒有追求陳怡就好了，她這樣的女孩子不是我這樣條件的人有資格去擁有的！”
“兒子，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有多大的鍋就打多大的竈。”
季秀芳拍了拍季長峯的肩膀，“回家，我們回家。”
母子兩人剛進家門，季長林就來了。
“長峯，電話，你的同學杜興來電話了。阿姨，你的身體怎麼樣？”
“坐，長林，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季秀芳熱情招呼季長林坐下，“我沒事兒，就是血壓有點高而已，喫點藥就好了。”
“老杜，你這電話來得巧，我剛到家呢。”
接過季長林遞過來的手機，季長峯對着手機說道，“怎麼這麼着急來電話，有事兒嗎？”
“我跟我爸說了你的事情，他答應了。”
話筒裏響起杜興的聲音，“正好，我爸邀請了我們學校的林教授來診所坐鎮，你要是能夠說動他收你做關門弟子，那你就賺大發了。”
“對了，你最好儘快過來上班。還有，阿姨的情況怎麼樣？”
“情況不是很好，腫瘤已經很大了，根據我媽描述的症狀來看惡性的可能性很大，還要等明天切片化驗的結果……”
說着，說着季長峯的情緒又低落了下去，“老杜，我會盡快去省城的。”
“那好，我們到時候見。對了，要錢的話就跟我說。”
“行，你是我的兄弟，需要幫忙的時候我肯定毫不猶豫去找你。老杜，謝謝，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廢話，我們是兄弟啊，兄弟之間用得着這麼客氣嘛。行了，不說了，我去看書了，過兩天我還要補考呢。”
第二天，季長峯母子兩人早早地趕到縣人民醫院。
切片化驗的結果出來了，季長峯一看結論，心頭就不住地往下沉，是的，很不幸，老媽的肝臟出問題了，瘤子是惡性的，而且已經是晚期了！
腫瘤科的醫生看了化驗單，就一句話，要麼趕緊住院，嚴格按照醫囑說不定還能抑制癌細胞的進一步擴散，多活個一兩年的。
要麼就在家等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季長峯雙手捂着臉頰，嚎啕大哭起來，“這天殺的賊老天瞎了眼嘛，我媽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得癌症，你他媽瞎眼了嗎，那麼多罪大惡極的人享受着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偏偏讓好人飽受折磨！”
“對，對，就應該把這該死的賊老天干掉哦！”
一個聲音響起，從心裏響起來。
“誰，誰在說話？”
季長峯慌忙提起頭打量了一番，廁所裏沒有人，突然想起昨天的那個聲音說的話，立即說道，“昨天是在說話吧，你的問題我想好了，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我媽一命！”
“好，好，既然你決定了，那老夫就幫你一把。不過，你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去做，每一步不能有任何錯漏。”
“沒問題。”
季長峯用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