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找齊你需要的東西需要點時間,不如我們坐下來等吧?”
路乞兒點了點頭:“也好。”
隨即便和瑪沙入了座,似乎是不想說話,剛坐下來他就開始閉眼假寐。
江邢父女二人開始找材料,只見江邢站在原地,不停揮舞着雙手,左右藥櫃之上,不斷有各種藥石靈草飛向身前的須彌戒。
平日裏一般都是店裏的夥計來庫房取東西,除了經手一些珍貴的寶貝,江邢是不會親自來的。
但是路乞兒是大客戶,江邢不敢怠慢,更是親自帶着路乞兒前來,以示看重。
這些年來,能讓他親自帶到庫房的人,除了路乞兒,也就煙山居的霍仙子了。
想起霍仙子,江邢就一陣頭大,這位刁蠻任性的漂亮丫頭可是對剛纔被路乞兒拿走的那副盔甲志在必得,只是當時她施展渾身解數,也並未能夠將之降服帶走。
上次離開蠻城的時候還特意囑託,來日會再來降服,讓江邢千萬不可賣與他人。
江邢自信這副盔甲不會有人降服,於是便痛快應承下來,沒想到今日卻被路乞兒拿走了。
失信於人,可是做買賣的大忌,更何況對方還是赫赫有名的煙山居霍仙子。
爲今之計,恐怕只有自己親自上門賠罪了。
江邢定了定神,暫時把這些煩心事拋之腦後,又繼續取材料。
然後,路乞兒需要的材料無論從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麼多藥石靈草,就算他不分晝夜的煉製,恐怕也得好幾十年才能消耗完吧,江邢想道。
因爲對煉丹一途的多年鑽研,江媚兒十分熟悉各種材料,找起來的速度比江邢只快不慢。
雖然知道路乞兒是個很厲害的煉丹師,當下也不禁有些疑惑,路乞兒要這麼多材料是想幹什麼呢。要知道,有些靈草是不能放置太久的,否則藥效就會流失。
不過眼下也只得壓住心中的不解,畢竟,她和凌一峯的未來就全部押在他的身上了。
“祝老,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路乞兒突然睜開眼睛,望着祝開東笑了笑。
祝開東被戳破心事,老臉不禁一紅,猶豫了片刻,他才拱手說道:“先生,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想要我的字?”路乞兒問道。
“是的。祝開東當即一喜,重重點了點頭。
雖然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不過路乞兒依舊覺得匪夷所思。他學文識字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雖然的確有些天賦異稟,但是他的字還不至於讓祝開東和江邢達到這種癡迷的程度吧。
“還望先生成全。”祝開東再度拱手行了一禮,神情十分虔誠。
“呃——”
見他如此這般姿態,路乞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拒絕了。
他轉頭看了一下正在忙碌的江邢父女,應該還有一點時間,於是便對祝開東笑道:“祝老可曾帶有筆紙?”
“有的,有的!”
祝開東聞言急忙從手指上的須彌戒中拿出了文房四寶,整齊放在桌上,然後一臉期待的看着路乞兒。
“這都是上等的筆墨紙硯,還請先生賜寶。”祝開東沒想到路乞兒如此痛快就答應了,此刻表現的愈加恭敬,臉上的皺紋都笑成就一團。
看來祝開東是真的醉心於書法之道,這套東西一看就知道絕非凡品。
路乞兒拿着狼毫筆站在原地思考起來,寫點什麼呢?
祝開東候在一旁,不敢有絲毫打擾。
沉吟片刻,路乞兒突然想起昨夜明月高懸,思念溢上心頭,師姐的模樣猶在眼前,又恍若隔世。
終於,他眼前一亮,提筆便來。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行文一氣呵成,或勁鍵或婉轉,或如婀娜窈窕的美人,或如矯健勇猛的壯士,或如春風拂面繁花一片,或如北風入關深沉冷峻。
最後,路乞兒提筆的手頓在空中,久久不願放下。
他的神情驀然變得悲傷,枯老的臉龐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怔怔無言。
空氣彷彿都陷入了靜止,一旁的祝開東和瑪沙皆張大嘴巴,一動不動。
“吧嗒!”
不知過了多久,路乞兒的眼中落下一滴淚珠,滴在桌上。
祝開東和瑪沙瞬間回神,路乞兒轉頭看向眼前的老者,卻發現他也早已淚溼雙目。
江邢父女也終於發現了這裏的異常,疑惑之下,便迅速走了過來。
“冬瓜,你怎麼了?”江邢望見祝開東這般模樣,不禁問道。
祝開東不答,而是向前跨出一步,對着路乞兒深深的鞠了一躬:“先生之書,已超凡入聖,今日,受教了。”
路乞兒捲起桌上的字,遞給祝開東:“不敢當。你似乎有所頓悟,且先去吧。”
祝開東雙手平攤,恭敬的接過這幅字,繼而對江邢說道:“我多年的境界瓶頸有所鬆動,我要先走一步。”
江邢瞪大雙眼望着祝開東:“你要突破了?”
祝開東點頭,然後又朝路乞兒行了一禮,便轉過身匆匆離去。
“果然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沒想到這世間竟然還有祝老這樣以字入道的修士。”路乞兒感慨道。
江邢猶豫片刻,看了一眼桌上的筆墨紙硯,才扭捏的笑問道:“不知先生也可否贈我一幅墨寶?”
“你也是以字入道?”路乞兒轉頭問道。
江邢搖了搖頭:“這個倒不是,但是我對書法異常癡迷。也是因爲這個興趣,才和冬瓜志同道合,成了好友。”
“那就以後有機會再送你吧。”路乞兒聞言便笑道:“等日後媚兒姑娘和凌家少爺終成眷屬,我就送你一百張。”
江邢頓時冷臉,一言不發就轉身又回去繼續取東西了。
江媚兒見狀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能讓自己這個刻板的父親接連喫癟,還敢怒不敢言的,天底下恐怕也只有恩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