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服呢？”
姜曄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的身後，舉着長劍對準了自己。
她渾身上下不着一縷，凝脂般的肌膚泛着淡淡的瑩白光澤，如瀑青絲散落胸前，遮掩了春光，卻也勾勒出令人遐想無限的完美弧度。
望向水中少女靚麗的倒影，霍仙子淡淡的回道：“你的衣裳髒了，本姑娘大發慈悲，給你脫了。”
“爲什麼救我？”沉默片刻，姜曄又問。
霍仙子冷冷一笑：“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裏！”
姜曄沒有理睬霍仙子的挑釁，神色自若的收起手中長劍，然後轉身向着獸皮走去。
“你想得到的是龍使，不是路乞兒。”
赤裸少女忽然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
霍仙子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微微側頭，右手托住香腮，又一次盯着水面，陷入了沉默。
姜曄在水邊彎腰舀起一捧潭水放在鼻邊聞了一下，確認水是乾淨的之後，便擡腳邁了進去。
經歷了一場戰鬥，她想借此處寶地洗漱一番。
霍仙子輕擡目光看了一眼此刻正浸浴在水潭中，只露出香肩和腦袋的少女，忽然有些生氣。
自己辛苦救她，她倒好，直接洗起來了。
姜曄也察覺到了霍仙子不善的目光，不過只是淡淡的回望了一眼，便再無他話。
如此一來，驕傲的霍仙子就更加生氣了，自己何曾被人如此無視過。
“怎麼，後悔救我了？”
正在霍仙子氣惱之際，姜曄忽然開口，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
霍仙子怒極反笑，咬牙切齒的回道：“我會殺了你，光明正大的殺了你。”
“你太執着了，就算殺了我，你也得不到他的心，圖什麼？”
不等霍仙子回答，姜曄就自己給出了答案：“你不過是想用小師弟龍使的名頭來證明你霍仙子在同代女子修士中獨一無二的地位，說到底，是你太自傲，以爲成了他的女人，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姜曄的話徹底讓霍仙子怒了，她的眼神變得冰冷，直直的盯着水中的少女，懷裏的漂亮短劍“灼雪”已然蠢蠢欲動。
誰知姜曄彷彿並不在乎霍仙子呼之欲出的極致殺意，而是像個天真的孩子，雙手捧着潭水，輕輕拋向空中，在水面濺起朵朵水花。
少女的臉上漸漸浮出一抹溫柔的淺淺笑意，她擡頭望向遠方，繼而輕聲問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得到與擁有嗎？”，
水邊的白衣女子聞言頓時愣在原地，身上隱忍許久的殺氣也在此刻突然消失不見。
等她再次望向姜曄之時，竟是紅了眼眶，臉上的神色分不清是不甘，還是痛苦。
“有一件事你說錯了！”霍仙子突然說道。
姜曄不禁轉過頭看來，只見霍仙子慢慢站起身子，將短劍抱在懷裏，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現在的我，已經不在乎他路乞兒是不是龍使了。”
此言一出，饒是姜曄都顯得有些意外，望着霍仙子已經恢復冷傲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最後，她莞爾一笑，原來是這樣啊。
只是這一笑，讓向來自負於容貌的霍仙子都生出一股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背過身，冷冷道：“下次再見，希望你還活着。”
說罷，作勢便要離開。
誰知姜曄卻在這時開口了：“我們一起走吧，也好有個照應。”
霍仙子聞言止住身形，轉過身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姜曄：“你說什麼？”
姜曄緩緩從水中走出，淡淡回道：“若是霍小姐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霍仙子眯着雙眼審視了姜曄好久，語氣突然變得冷冽：“長公主殿下莫不是想拉攏煙山居？若真是如此，那你的算盤怕是打錯了。”
姜曄聞言並未出聲否認，而是徑直走到獸皮之上，從須彌戒中拿出一套乾淨的衣物，慢悠悠的穿在身上。
霍仙子見狀露出不屑的神色，嗤笑道：“被鬼谷先知預言成爲千古女帝的長公主也就這點本事嗎？”
少女依舊沒有言語，調動體內靈氣瞬間將身上的水氣蒸乾，出浴之後，少女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更添一抹風情。
霍仙子見她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不禁怒火中燒。
世人皆知煙山居小公主的高傲，沒想到竟還有人尤甚於她，這樣的無視讓霍仙子如何能忍。
只聽“咻”的一聲鳴響，懷中短劍突然出鞘。
她俏臉寒霜，今日，她與她，誓要分個高下。
“小婊子，老孃忍你很久了！”
凌厲劍氣鋪陳開來，劃過空間發出刺耳的嘶鳴，一旁潭水激盪，水面顫動，無數水珠躍向空中，形成張張整齊的珠簾。
這一劍，灌注了霍仙子所有的怒氣。
短劍近身，可再看那姜曄，卻依舊不慌不忙。
終於，她紮緊了綠色衣裙上的最後一道扣結。
隨後，輕描淡寫的轉過身，朝自己奔襲而來的短劍伸出了一隻纖纖玉手。
下一刻，對面的霍仙子便不能置信的瞪大了那雙漂亮的眸子。
姜曄竟是在沒有調動體內靈氣的情況下，僅用雙指便夾住了霍仙子那來勢洶洶的短劍。
“嚶嚶——”
短劍在少女蔥白修長的指尖拼命的掙扎，發出陣陣嘶鳴。
姜曄擡眼望向呆立原地一臉震驚的霍仙子，淡淡問道：“你盡全力了嗎？”
霍仙子聞言臉色蒼白，瘋狂的搖着腦袋喃喃自語：“不可能，你不可能這麼強！不可能...”
姜曄僅用一招，就把煙山居小公主二十餘年的驕傲給打得粉碎。
霍仙子知道她很強，但是也不至於強得如此驚世駭俗。
這片大陸之上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天才，霍仙子自問能這般輕鬆徒手接下自己傾力一劍的人不會超過三人。
“在境界和靈力波動上我皆不如你，之所以能徒手接下你的短劍，是因爲我修煉了《水柔佛指》，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眼看霍仙子道心不穩，或將跌境，姜曄及時說出了實情。
霍仙子聽到姜曄的解釋猛然擡頭，眼神中驚色更甚，不過氣息總算穩定了下來。
“你竟然修煉了《水柔佛指》？”
這回反倒是姜曄愣了一下，這《水柔佛指》是那日戰神宮蒼羽贈與她的，想來也就是一門高級一點的劍訣而已。
不過看霍仙子此刻的反應，這部劍訣似乎不是俗物。
“是梅三弄前輩傳給你的吧。”
見姜曄似乎不知道《水柔佛指》的樣子，霍仙子無奈的笑了笑，繼而說道。
姜曄沒有做聲，玉手一揮，指間短劍逃命似的飛回了霍仙子的手裏。
霍仙子低頭望着手中已經入鞘的“灼雪”，神色有些複雜。
良久，她才擡起頭，盯着姜曄鄭重說道：“若不是生死關頭，你以後不要再施展這門《水柔佛指》了。”
姜曄聞言又是一愣，思考片刻之後，她還是開口問道：“爲何？”
“《水柔佛指》是上古宗門懸劍山的三大祕法之一，可是在數萬年前便失傳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到這部劍訣的，但它現世的消息若是傳了出去，你必死無疑！”
姜曄這才知道《水柔佛指》竟有這麼大的來頭，懸劍山她是聽說過的，是和丹城齊名的上古隱世宗門，這片大陸上實力最頂尖的龐然大物。
可此時她的心中更多的卻是疑惑，既是這等寶物，蒼羽又是怎麼會輕易將之贈與自己呢。
姜曄很快便將這些疑問統統拋之腦後，沒有答案的事情，想了也沒用。
最後，她朝霍仙子點了點頭：“謝謝！”
聞聽此言，霍仙子立即移開了視線，似乎是對姜曄這聲突如其來的感謝有些不太適應。
“他現在還沒成長到足以讓懸劍山懼怕的地步，我只是不想他爲你樹立太多暫時惹不起的敵人。”
姜曄沒說話，隨手將地上的獸皮拿起來，然後拋給了霍仙子。
“我們也該走了。”姜曄說道。
霍仙子一手擡起，獸皮瞬間消失在她手指的戒指之上。
“我可沒向你認輸！若是再打一場，以你現在的境界，就算施展《水柔佛指》，也贏不了我！”
霍仙子這纔回想起來，自己要和眼前的少女不共戴天，於是又放起了狠話。
“我也沒說要拉攏煙山居助我上位！”平日裏的清冷少女打起嘴仗竟也絲毫不落下風。
霍仙子被她說得語塞，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反駁。
於是，一個寧國長公主，一個煙山居仙子，兩個女子便在這荒無人煙的密林之中爭吵了起來。
吵得有些荒唐，倒也樂在其中。
百年之後，兩人在約定的梅嶺之巔大戰數日，不分勝負，驚動萬界。
後來還是一個身穿紅衣的絕美女子揪着一位俊逸無雙的白衣公子的耳朵趕到那裏，才讓兩位仙子的大戰停了下來。
後有人曰，男子記仇，不過半日；女子記仇，百年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