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在追尋姜曄的下落,不曾想倒是先遇到了之前在黃沙八卦陣消失的蘇酒兒。
正當蘇酒兒撲在他的懷裏發泄的時候,卻突然聽得不遠處的鐘黎驚呼了一聲。
“小王爺!”
路乞兒輕輕推開蘇酒兒,指着昏迷不醒的拓跋桀輕聲問道:“那個傻子什麼情況?”
蘇酒兒伸出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調整了一下神情,纔回道:“他這人太壞了,想要殺我,結果中了白蛇爺爺的無解之毒,估計活不了太久了。”
路乞兒聞言眉頭微皺,沉默了片刻之後,便拉着蘇酒兒閃身來到了鍾黎等人的面前。
鍾黎幾人見路乞兒到來,頓時如臨大敵,鍾黎更是擋在拓跋桀身前,面色不善的望着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白衣少年。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藏在盔甲之中的魁梧身軀出現了微不可察的顫抖。
蘇酒兒好奇的望向路乞兒,正欲開口說話,卻不想路乞兒卻搶先開口了。
“他現在還不能死,把他的毒解了吧。”
令衆人喫驚的是,路乞兒此話竟是對着後方的白蛇說的。
語氣顯得極爲平淡,卻有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
饒是白蛇,聞聽此言,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隨即,這頭守護此地萬千歲月的神獸做出了一個令在場衆人驚掉下巴的動作。
只見它慢慢垂下巨大的頭顱,在路乞兒身後的地面匍匐下來,淚水早已溢滿眼眶,隨後用極爲恭敬的語氣緩緩應道:“是,大人!”
路乞兒轉頭看向鍾黎,淡淡說道:“還不讓開。”
鍾黎望着少年,神色頗有些掙扎和猶豫,半晌過後,他才咬了咬牙,又對着路乞兒抱了一拳,便側身讓到一旁,其間一言不發。
路乞兒隨即對着躺在地面一動不動的拓跋桀輕輕伸手一招,拓跋桀的身體便瞬間被他的掌力吸了過來,越過路乞兒和蘇酒兒的頭頂,落到白蛇的面前。
鍾黎見此情景,欲言又止,可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拓跋桀,又看向這個註定要成爲傳奇的少年,臉上陰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陸三,真的要救他嗎?”蘇酒兒扯了扯路乞兒的衣袖,輕輕出聲。
“嗯。”路乞兒並未多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蘇酒兒見他對自己有些敷衍,少女心性的蘇酒兒有些不開心,嘟着嘴悄悄哼了一聲。
白蛇對着拓跋桀張開嘴巴,一股白色氣體緩慢從中鑽出,不多時便將拓跋桀整個包裹起來。
不多時,那股白色的氣體便消失不見,彷彿都被拓跋桀的身體吸收了一般。
“可以了。”白蛇做完這一切,便開口說道。
路乞兒沒說話,鍾黎等人哪敢輕舉妄動,只好隔着中間的路乞兒望着依舊昏迷不醒的拓跋桀,滿臉焦急。
路乞兒又是伸手一招,下一刻,拓跋桀的身體便重重的砸在鍾黎等人的面前。
鍾黎等人立刻上前,將自家的小主子扶了起來。
“噗!”
結果,拓跋桀卻在這時猛然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濃血,然後腦袋一歪,便又暈了過去。
“小王爺!”鍾黎大喊一聲,隨即轉頭看向路乞兒,“這……”
不等路乞兒開口,白蛇便解釋道:“這是毒解了的症狀,不用擔心!”
聽白蛇如此說,鍾黎等人這才放下心來。
“帶着你家主子滾吧,等他醒後,別忘了告訴他,是我留了他一命。”路乞兒擺了擺手,淡淡說道。
鍾黎站起身,又對着路乞兒重重抱了一拳,隨後便帶着衆人和昏迷的拓跋桀迅速遁去。
等鍾黎等人消失在視野之中,路乞兒才轉過身,看向白蛇。
“在這裏待很久了吧?”
白蛇立即躬首,喃喃道:“已經記不清多少歲月了,萬幸還是讓老奴等到了。”
白蛇這纔有機會仔細看清少年的模樣,身材挺拔修長,劍眉星目,脣紅齒白,臉上總是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當真是俊逸無雙,極致風流。
只是比起蒙豸大人,他的身上卻是多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殺伐之氣,如同一柄鋒利無匹的劍,令人望而生畏。
“蟠魑前輩我早已見過了,不知前輩如何稱呼?”路乞兒輕輕頷首,恭敬問道。
白蛇急忙回道:“大人,萬不可如此相待。老奴虯褫,拜見大人!”
說着,又要低頭向路乞兒行禮。
路乞兒知道自己對它太客氣,反而會讓虯褫爲難,於是也就不再客套。
一旁的蘇酒兒早已猜到白蛇爺爺和陸三的關係定然不一般,可沒想到白蛇竟然對他如此尊敬,當下也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少女突然覺得有些難過,她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路乞兒總有一天,會永遠的離開她。
因爲早前在失重空間見過蟠魑,路乞兒感應到這裏有熟悉的氣息之後,便迅速趕了過來。
見到白蛇的時候,他就確定,這又是另一頭等待自己出現的“蟠魑”。
神識空間之中的燒餅本來還想爲路乞兒指點一番,沒想到路乞兒竟是想也不想就確定了白蛇的身份。
小乞兒的腦子現在越來越妖孽了,燒餅如是想。
“蒙豸前輩讓你守護的東西是什麼?”路乞兒一心想着去找不知身在何處的師姐姜曄,當下也就不再浪費時間,直接就開口問道。
聞聽此言,虯褫愣了一下。
這小子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蒙豸大人留下了什麼嗎?
疑惑之際,它擡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少年的神色,卻見路乞兒面色平靜如水,彷彿在說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虯褫這才放下心來。
它害怕蒙豸大人的傳承會稀裏糊塗的送給了一個急功近利心智不成熟的小子,那就算是辱沒了龍使的招牌。
現在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這小子不是心性未定,而是太過沉穩,太過波瀾不驚,以至於讓人捉摸不透。
見虯褫遲遲不言語,路乞兒不禁啞然失笑,不過他也沒有出聲催促,顯得極爲耐心。
虯褫後知後覺,良久才知自己失禮,急忙回神,恭敬道:“老奴一時失神,還請大人恕罪。”
“無妨。”路乞兒笑着搖了搖頭,淡淡的迴應道。
虯褫沉吟片刻,眼神開始飄忽,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蒙豸大人隕落之際,分出一縷殘魂找到老奴,命我守在此處,等待下一任主人的到來。我在這裏待了太久,早已不知歲月幾何。但是……老奴終究還是等到了。大人,老奴不負所托,不負所托阿……”
說到最後,虯褫蒼老的聲音都顫抖起來。然後,這頭白蛇竟是像個孩子般低聲嗚咽,眼角有碩大晶瑩的淚珠不斷掉落,滴在地上,“滋啦”一聲,瞬間化作一團白霧,升騰而去。而在地面,則留下了一個個黑色的圓形小坑,彷彿才被烈火灼燒了一遍。
蘇酒兒見虯褫老淚縱橫,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她緩緩走上前去,伸出一隻柔荑,輕輕撫上虯褫的頭顱。
“白蛇爺爺,不要難過,現在陸三來了,我相信他會重現當年龍使的榮光!”
說着,少女轉頭看向路乞兒,似乎是想讓他說上幾句。
路乞兒卻是沉默不言,將來的路,只有走過了,才能知道盡頭是哪裏。
他不能,也絕不會,爲了安慰虯褫,而做出任何保證。
但當蘇酒兒轉頭向他看來,他突然微微一笑,調皮的對着少女眨了眨眼。
動作略有輕佻,蘇酒兒不由得小臉一紅,接着低聲啐罵了一句:“臭流氓!”
虯褫終於傷感完了,對着面前善良的少女呵呵一笑,隨即望向路乞兒,道:“老奴又失態了。”
路乞兒笑着回道:“沒事,蟠魑前輩當日也是這般多愁善感。”
虯褫聞言,老臉一紅,尷尬的接不上話。
“蘇姑娘,你去旁邊休息一下,我和虯褫前輩有話要說。”
聽見路乞兒又叫自己“蘇姑娘”,蘇酒兒火氣一下就又上來了,不過轉念一想,現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時候,便回頭惡狠狠的瞪了路乞兒一眼,然後氣沖沖的掠向一旁的大青石。
“是個好姑娘,呵呵……”虯褫望着小姑娘的背影,不忘點頭笑道。
“咳咳……”
路乞兒哪裏不知道虯褫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於是輕咳了兩聲,提醒虯褫不要亂點鴛鴦譜。
虯褫雖然只是頭神獸,但也看得出來路乞兒和蘇酒兒關係非比尋常,此刻聽見路乞兒的咳嗽聲,竟是置若罔聞。
路乞兒有些不開心了,口口聲聲自稱老奴,結果就這麼無視新主人的暗示。
你丫是天生愚笨還是故意的?
虯褫覺察到路乞兒的靈力波動,不由得嚇了一跳。
“大人,開個玩笑,不至於,不至於,哈哈……”
路乞兒橫了它一眼,沒好氣的問道:“你這麼賤,以前沒少被蒙豸前輩揍吧?”
“嘿嘿……”虯褫尷尬的笑了笑,低下頭小聲辯解道:“也不是經常,偶爾,偶爾……”
“行了,說正事吧。”路乞兒收斂神色,認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