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雙腿一軟就要下跪,陸岐黃連忙扶住了他,“何員外,你千萬不要這樣,我,我再想想辦法……”
陸岐黃轉頭看向秦寒青,“寒青,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秦寒青搖了搖頭,“何員外請回吧。”說罷,轉身走回了店內。
胖管家這時從陸岐黃手中接過何員外的胳膊道:“老爺,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說不定現在已經回家了。”
陸岐黃忙道:“對對對,寒青剛纔也只是說湊巧,並沒有說何小姐一定會發生什麼,你先回去吧,我們再合計合計。”
何員外老淚縱橫的點了點頭,被胖管家攙扶着向停在不遠處的轎子走去,一直等候在轎子前的幾名轎伕連忙撩簾壓轎。
這一幕正好讓剛剛趕回來的呂紫川看到,當他看到那名胖管家時,臉色明顯變了一下,而胖管家則是向他躬了躬身,臉上擠出來一個生硬的笑容。
直到轎子遠去,呂紫川才邁步走了進來,“他們是什麼人?我怎麼看着那紅臉胖子有些不對勁?”
陸岐黃嘆了口氣道:“轎子面坐着的就是昨日我向你提過的那個員外,紅臉胖子是他的管家,能有什麼不對勁。”
說着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皺眉不語的秦寒青,“我倒是看他有些不正常,人家何員外都給你下跪了連句安慰話都沒有,唉,沒想到這剛喫到嘴的鴨子又給飛走了……”
呂紫川看了看他,走到秦寒青面前道:“小哥,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秦寒青道:“我看此事並非相像的那麼簡單,也許背後還有其他隱情,不過這也爲我們打開了缺口,呂道長,我有幾件事需要你親自去辦一下。”
呂紫川聞言,面露興奮的一拱手道:“小哥儘管吩咐。”
呂紫川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覺得爲秦寒青辦事而感到興奮,也許還是因爲他心中始終都把他當成了當年的那位“故友”。
“原來你小子是早有打算啊,”陸岐黃反應過來之後頓時也來了精神,自愧不如的嘖了嘖嘴,“這薑還是老的辣呀……”
話一出口頓覺失言,連忙藉機掩飾了過去,“說吧,需要我做些什麼?”
秦寒青拿過筆墨在紙上寫了起來,看着秦寒青寫出的東西,呂紫川臉上頓時擔心起來,“小哥,你還真要布這四方八極陣?”
放下毛筆,秦寒青點了點頭,“除了這些東西,我還需要兩個幫手。”
“我已經請過了,他們稍後便到,”呂紫川說到這裏,面露擔心的看着秦寒青,“小哥,容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我看你這氣色怕是……”
秦寒青笑了笑道:“無妨,勞煩呂道長跑一趟了。”
看着秦寒青的臉色呂紫川猶豫了一下,“既如此,那我就先去了。”說罷小心翼翼地摺好秦寒青開出的清單轉身走了出去。
看到呂紫川遠去,陸岐黃這才遲疑着上前,“寒青,我知道我勸不住你,但你也要爲她想想,這萬一……”
“咳咳……”一口血氣涌上,嗆得秦寒青又咳嗽了起來,“老陸,你幫我加大藥量,要往日的三倍以上……咳咳……”
陸岐黃面有猶豫,“寒青,是藥三分毒,雖說有加減之法,可這三倍……”
秦寒青苦笑了一下,“就算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藥,我也死不了……”
“唉,造化弄人吶……”陸岐黃搖頭嘆息了一聲,轉身走回了後堂。
秦寒青聞言一怔,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對父女的樣子,當下血氣上涌,咳嗽不斷,踉蹌着向櫃檯後走去。
好不容易坐了下來,喉嚨中一甜,嘴角卻是流出了一道鮮血。
秦寒青隨手拿起一張包藥的油紙正準備擦嘴,卻是不經意在櫃檯的隔層看到了陸岐黃之前翻看的那本舊書。
爲了分散腦海中的意念秦寒青隨手將其拿了出來,一邊擦拭着嘴角的血跡一邊打量着手中的這本舊書。
泛黃的書皮上沒有任何字跡,一指厚的書頁用細麻繩粗糙的裝訂在一起。
翻看泛黃的書皮,秦寒青這才發現這竟然是本手抄書,字跡潦草不堪,字裏行間更是亂塗一氣。
秦寒青皺了皺眉,耐着性子翻看了幾頁發現記載的無非是一些行氣活血的藥方。
當他翻到第七頁的時候眼中卻是突然一亮,發現上邊竟然記載着百年前的修真大派北冥山逍遙宗的九轉還魂丹的制煉之法。
“此湯頭倒也與配伍搭配,就是不知逍遙宗綠袍老祖和太虛觀無常老道看後會作何反應。”
秦寒青並未過分驚訝,因爲此兩種丹丸的制煉之法早已公佈於世。
普通人即便錢毫不差的照方配比,倘若沒有兩大派的專屬藥引就算是煉出了丹丸,其功效怕是還不如那些打把勢賣藝的大力丸來的有效,更別說將二者合融了。
秦寒青接着向後翻去,又發現了一些其他宗門的藥方配比,結果又是如法炮製的亂搭一通。
其中有些藥方被毛筆勾畫了出來,從墨跡上看應該都是最近才勾上去的。
“看來老陸所說的續命方應該就是從這上面抄來的,”轉而想起那絲莫名出現在丹田氣海中的波動,秦寒青不禁皺眉。
“此種藥方若無專屬藥引,其功效甚至不如普通藥方,怎會逆逆轉神罰?”
兀自疑惑半天,終是無解,秦寒青嘆了口氣,接着又翻開了下一頁。
與之前不同的是,其中的內容發生了改變,由之前的藥方變成了仙家的修行功法。
看着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秦寒青卻是感到一陣熟悉,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以及弱肉強食之下的醜惡嘴臉。
心中感慨之餘,眉頭卻又皺了起來,他發現總共七大境的修行法訣只有凝氣境與他所認知的相同,再往後便逐漸偏離了大道。
不但省去了重塑道根,參悟天機的必經之路,更是暴力的推翻了這數萬年來固有的修行法則。
看着那些潦草的字跡秦寒青胸中那顆恪守了數百年的道心在這一刻轟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領略過的風景。
就在這時,眼前突然一片斗轉星移,緊接着腳下一晃,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血紅映照在秦寒青的臉上。
秦寒青一臉喫驚的望着眼前的景象,一片被沼澤淹沒的枯樹林,四下黑霧瀰漫。
此時,他的腳下踩着一葉扁舟,頭頂的枯樹枝遮天蔽日,血紅的陽光透過枯枝間隙直射在沼澤面上,折射出愈發猙獰的血光映照在秦寒青臉上。
周圍的樹枝上落滿了雙眼血紅的烏鴉,緩慢的黑霧從水面上升起,四下一片詭異。
“這是什麼地方?我是怎麼來到這裏的?”秦寒青滿目驚疑的打量着四下。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駝揹人,腳下踩着一副高蹺,手中提着一盞血紅燈籠慢悠悠從面前幾丈開外的地方走過。
看到對方的樣子秦寒青心中一凜,卻也顧不得多想,當下開口問道:“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駝揹人似沒有聽見一般,依舊慢悠悠的向前走着。
就在這時,秦寒青突然感覺腳下一晃,低頭看去卻發現小舟竟然開始向下沉去。
秦寒青這時莫名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當下連忙抄起船槳奮力向駝揹人消失的方向劃去。
然而只是徒勞,小舟已經深陷沼澤,越是掙扎下沉速度越快,雖然他極力地呼喊着對方,但迴應他的只有烏鴉們振翅四散的聲音。
小舟在迅速下沉,轉眼間已經漫到了秦寒青小腿,當下越是使勁往出拔下沉速度越快,幾乎就在瞬息之間,已經漫到了他的脖子,一股腐朽之氣頓時鑽入鼻腔。
秦寒青只覺胸中悶脹卻又呼不出氣來,漸漸地只剩下了一雙眼睛,此時的他大腦一片模糊。
突然,在駝揹人消失的方向出現了一個被黑霧瀰漫着高大身影,一雙銅鈴般的血目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正在被沼澤淹沒的秦寒青。
秦寒青彷彿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只是他剛一張口,泥草便衝進了他的口腔,而這時,那個高大的人影開始向他走來。
秦寒青此時大腦一片空白,充滿血絲的雙目只剩下了絕望。
就在他感覺自己的胸腔快要被炸裂的時候,眼前突然一亮,緊接着耳邊便傳來了小販的叫賣聲。
秦寒青換目四顧,發現自己並未遠去,依舊坐在百草堂的櫃檯後面,而手中的那本古書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寒青,快進來喫飯。”後堂傳來陸岐黃的聲音,秦寒青忙應了一聲,又向四下看了一眼這才滿腹疑惑的走出了櫃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