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前方大霧,車隊不得不停下。

    狹窄的水泥路村道上停滿一排的車,道路兩邊就是低矮的水田,連路肩都沒有,車想掉頭改道都特別艱難。

    所有人走下車商量對策,不知是繼續前進還是掉頭走其他不熟悉的路。褚棲沒有參與他們的談話,站在路坎邊低頭看着下面的水田。

    這裏原本是一整片的水稻田地,被田壩分成一塊一塊的井字型,到了種植水稻的季節就會在田裏插滿蔥翠的秧苗,但如今只剩泥土皸裂的地表以及收割後留下的乾枯的稻草梗。

    就像乾旱了好幾年一樣,地表都是如蛛網一樣的裂痕,田地四周寸草不生。

    前方村莊四周的林野,卻又是另一番景象,樹木蔥榮,霧靄沉沉,水汽深厚得站這麼遠都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前面程封等人還在爭論着,一時半會得不出結論。

    夜驚瀾百無聊賴地站在褚棲旁邊,手裏隨意操控着一條枝藤,沿着地表的裂縫往下鑽,深入地下數十米後再出來,一點溼土都不沾。

    褚棲擡眼看不遠處如墨般厚重的濃霧,村莊林野在沉沉濃霧中若隱若現,四周十分安靜。褚棲心裏升起一絲不安,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會從霧裏跑出來。

    夜驚瀾心細地察覺到她的心緒不寧,伸手握住她垂下的指尖。褚棲回頭看他,握緊他的手,在他平靜清澈的眼波中漸漸穩住了心神,再去看那霧時,臉色徒然一變。

    那霧竟是朝他們這邊移動的。

    原本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的大霧不知何時已經快到眼前了,淡淡薄霧籠罩在他們上方,若不仔細觀察是察覺不出的,等到霧瀰漫天才會驚覺已在霧之中。

    “小夜到車裏去,關上車窗。”

    褚棲輕推夜驚瀾一把,朝前方的那羣人疾步跑去。

    “程封,不能再等了,現在就走,霧已經過來了!”

    衆人聞聲回頭,只見她神情是從所未有的嚴肅。

    再看那山間的濃霧,竟已不知何時到了眼前,彷彿長腳的怪獸,隨時會張開血口喫人。

    “走!”程封不做猶豫,招呼自己的人趕緊撤離,“所有人上車,原路返回!”

    其他人再愚鈍也知道這霧不正常,迅速往自己車的方向奔跑。

    褚棲通知完他們就折身回到車裏,扣上安全帶,啓動車子,旋轉方向盤,踩油門。

    這種時候底盤高的路虎就顯示出優越性了,褚棲直接把車開進路邊乾裂的田裏迅速轉彎掉頭。

    “大佬!等等我,我還沒上去!”王浩在車後追着喊。

    褚棲將車倒退回去,夜驚瀾配合着打開後座的車門,王浩狂奔着衝進車裏,門還沒關上車子就彈跳起步了。

    那些還想着原路倒車的司機見此紛紛照着褚棲的樣子將車開下田壩,陸陸續續跟在她的車後邊在田裏越野狂飆。

    片刻功夫,大霧已經追至最末尾的車輛,空氣薄薄的一層霧水也變得越來越深重。

    褚棲已經將車速提到最快了,卻依舊只能眼睜睜看着眼前的路逐漸模糊,直到濃霧徹底封住了視野,能見度低到看不到任何東西,連遠光燈都照不透。

    車子在霧中行駛了一段距離,褚棲不得不停了下來。

    她單手掌着方向盤說:“看不見路了。”

    不能再往前開,再開下去只會更危險。

    “大佬,聽不到後面的車聲了!我們是不是開太快跟老大他們走散了啊?”

    王浩趴着後車窗使勁看也看不到後面的車影子,連車聲都沒了,不無擔憂地說。

    褚棲熄了火,解開安全帶,語氣平靜:“他們的車跟得並不遠,聽不到車聲要麼是都停車了,要麼是霧影響了聲音傳播,走回去說不定還能找到他們。”

    王浩因爲她平靜的語氣不禁放鬆下來,他看了眼窗外:“這霧到底是什麼啊?爲什麼還會跟着我們跑?除了看不到路,也沒有什麼影響啊。”

    褚棲聲音沉悶:“不知道。”

    王浩回頭,然後就驚詫地發現褚棲和夜驚瀾動作出奇一致地同步戴好了防風眼罩,拉起脖子上的圍巾遮住了口鼻。

    王浩:“……”

    厲害的人早就做好了防護措施,而憨批還在問爲什麼。

    “咳。”王浩低咳一聲,正想着怎樣措辭才委婉,一個同款眼罩就已經遞到面前。

    他順着拿眼罩的手看向一路上幾乎沒開過口說話的夜驚瀾。

    之前他還覺得這小哥跟啞巴一樣沉悶無趣,現在他覺得小哥比天使還善良可愛。

    王浩戴眼罩的功夫,褚棲和夜驚瀾已經下了車,他急匆匆戴好跟下去,生怕晚點就剩他一個人了。

    王浩:“大佬,小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褚棲反手將一個東西遞給王浩:“拿着。”

    一支黑沉沉的東西撞到他的胸口,王浩低頭一看,嚯,竟是把□□。

    “仿……仿真手.槍?”王浩手忙腳亂地接過沉甸甸的槍,被自己的口水嗆得結巴了一下。

    褚棲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帶着夜驚瀾朝霧裏走去。

    王浩趕緊抱着手.槍追上去。

    “可是我不會用槍啊?”

    作爲和平時代的三好公民,末日後也依舊遵紀守法的好人,他這輩子也就流着鼻涕在泥裏打滾的年紀摸過玩具槍。

    “給你防身的。”褚棲打着強光手電筒在前面照路,儘管如此能照亮的地方也只有前方兩米左右。

    王浩緊緊貼着夜驚瀾手臂走,就差明目張膽抱着了,夜驚瀾越躲他貼得越近,伸手撕都撕不下來。

    夜驚瀾停了下來,王浩也跟着停下,問:“小哥怎麼不走了啊?”

    “你,不要靠我這麼近。”夜驚瀾低聲開口。

    王浩欲哭無淚:“可是我怕啊。”

    他又不能去貼着大佬。

    夜驚瀾嘆了口氣,一根枝條從袖口伸出,遞到王浩手中:“拿着這個。”

    王浩雙手緊緊抓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褚棲已經走到他們前面,大霧中她的身影逐漸模糊,強光手電的燈都快不見了,兩人加緊步伐跑過去。

    王浩抓着枝條落在後面,奔跑間不知怎麼踩進一個裂開的縫中,他的腳卡住了,夜驚瀾因爲枝條而被他拽住。

    “等等,等等小哥,我的腳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了……啊,臥槽!它在拽我!”

    王浩慘叫一聲,雙手緊緊抓住夜驚瀾的枝條,腳下的裂縫驟然向兩邊打開,他被拽下去,掉進裂縫中。王浩失聲大喊:“小哥救我!”

    夜驚瀾想收回枝條把他拉上來,可惜王浩的手已經鬆開了,那道裂縫將他拽下去後竟然開始慢慢合攏。

    “小哥救我”的聲音還在裂縫中迴響,夜驚瀾回頭看了眼霧裏即將消失的身影,來不及喊她,在裂口縫合前縱身跳了下去。

    霧中聲音的傳播明顯被削弱,等褚棲聽到動靜回頭時,正好看到夜驚瀾往裂縫裏跳。

    她心頭一跳,迅速轉身朝他跑去,然而等她過去時,裂縫已經合上,地上只剩一條半指寬的細縫。

    “驚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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