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心頭一動,想不到這不起眼的小卒也有這般眼界,便道:“這位好漢勿怪,小人這兄弟不認識山寨規矩,勿怪勿怪。”
那人點了點頭,這才一臉氣憤坐下道:“你們是來投奔山寨的麼,從哪裏來的?”
楊志介紹道:“我和這位兄弟都是從東京來的,我喚做青面獸楊志,這位兄弟喚做操刀鬼曹正,乃是林教頭的徒弟。”
這人嘴裏還道:“什麼獸鬼的,不像好人。”待聽到林教頭的徒弟卻肅然起敬,道:“原來是林教頭的徒弟,勞煩二位好漢在此稍後,小人這就去請。”
兩人相視笑了笑,看來還是這林教頭的名頭好用。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外面走進來一個漢子,淡黃色鬍鬚,身形魁梧,那漢子道:“我還道林教頭的徒弟,原來是東京的楊制使來了!”
楊志拱手回了一禮,道:“朱頭領久別無恙,這位是操刀鬼曹正。”
此人正是旱地忽律朱貴。
曹正也急忙施禮道:“小人原是開封府人氏,與林教頭有過師徒之緣。”
朱貴笑着對兩人道:“已經差人去請林教頭了,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妨先隨我一同去酒店裏面,用些酒菜。”
兩人急忙稱謝,朱貴又命人帶上曹正的徒弟,一行十餘人走了一刻鐘左右,就來到了李家道口。
李家道口正站立着一個漢子,八尺長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紀,那漢子爽朗的道:“曹正,恁地有空來看我了。”
曹正急忙走上前,拜倒在那漢子面前,口中泣不成聲,連聲道:“師父……”
林沖將他扶了起來,笑道:“怎麼,不認得我了,何故做小女兒姿態。”
曹正站了起來,抹抹眼淚道:“小人怎麼會不認得師父,只是聽聞師父遭此大難,小人恨不得以身代之,奈何小人經商折了本,只能在山東入贅,如今特來尋師父入夥哩。”
林沖擺擺手,道:“爲師這一路上都有貴人照顧,無妨無妨。楊制使……楊制使可是在東京不順利?”
林沖卻是看到了楊志臉上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金印,料想這楊志定然遭了難。
楊志愧不敢當,想年初自己路過樑山的時候,臉上除了胎記還算乾淨,頗顯落寞的道:“說來話長。”
林沖急忙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到地方,咱們先去酒店中去。”
朱貴笑道:“早就準備着哩。”
原來早先那漢子通秉的時候,朱貴就派人預備上了酒肉,單等着這一遭。
衆人分主客坐定,朱貴又讓人給曹正的夥計們安排了一桌,楊志這纔打開了話匣子道:“俺自從離了梁山回到東京,想着謀求個官職,結果金銀散盡好不容易進了太尉府,高俅那廝竟然將小弟趕了出來。”
林沖皺了皺眉,高俅本是他的仇人,想不到楊志還去投奔,身子卻不由的離遠了楊志一些。
朱貴與林沖對視一眼,問道:“這梁中書,可是那蔡京的侄子?”
楊志點點頭,道:“大名梁世傑,因做過中書舍人,這才叫做梁中書,現下是大名府留守。”
見兩人不說話,楊志又道:“梁中書賞識我,讓我押送生辰綱前往東京,結果在黃泥岡上,被一夥強人劫了道。因此小弟特來梁山,想請寨主幫助小人尋找那一夥鳥人。”
朱貴道:“哥哥來的忒不巧,前些日阮小五在登州買船,被人詐出來身份,寨主帶着武松和卞祥兩位兄弟去救阮小五去了。”
楊志心中大急,好不容易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連忙道:“既如此,寨主何時回來,山寨上現下誰人可以做得了主?”
林沖道:“哥哥臨走前吩咐我們,若是大事就讓我等商量着來,楊制使不妨用完飯後,隨我去聚義廳,等軍師、智深他們來了,在一併商議。”
楊志點點頭,也沒心情喫下去了,便道:“勞煩林沖哥哥。”
林沖又與曹正說了會話,看楊志這般,只得道:“諸位,這個點也差不多訓練完了,我們先回山上,也好將曹正的一家安頓下來。”
楊志連連點頭。
朱貴急忙派人將船撐過來,對着衆人道:“諸位請。”
楊志曹正等人隨着林沖朱貴上了船,時值盛夏,梁山泊上面一片一片生機昂揚,近處有荷花荷葉,有蘆葦野鴨,遠處則是一片碧波,映照着夕陽熠熠生輝。
楊志卻沒有一絲想看景色的想法,只想快去梁山,求助衆好漢,幫自己找到生辰綱,自己在送到東京,交付給蔡太師。只有如此,自己才能會到梁中書門下,哪怕是做個軍牌也好呀。到時候憑藉自己一身武藝,不愁沒有出頭的機會。
衆人經過那巡哨的船隻,上了金沙灘,又過了雄壯的三關,纔到達宛子城,林沖讓楊志曹正在一間房屋中稍候,自己卻去通知李助。
李助正在自己的書房中寫寫畫畫,聽到敲門聲,急忙走了過來,開門見是林沖,忙道:“林教頭,有何事?”
說着李助將林沖迎進來,林沖才道:“軍師正在忙嗎?”
李助笑了笑,道:“哥哥學究天人,讓我教授學童課程,許多地方我都不太明白……”
林沖也笑,跟着道:“哥哥前番還找我商議,能不能讓全軍都學識字,我只能說現下忙於訓練,等找到合適的讀書人,再說讀書識字不遲。”
李助點點頭:“是啊,哥哥的雄心壯志,着實不小……對了,林教頭所來何事?”
林沖這纔將事情和盤托出。
李助沉默了半晌,才道:“此人不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