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柴進這套說辭說動了不少好漢,聞煥章也是有些心動的道:“我也曾聽聞寨主所爲,只是小可還有最後一問,還請寨主解答。”
“先生請講。”
“緣何貴寨要替百姓向朝廷納貢?這這不是平白的資助朝廷麼?”
柴進笑了笑,這項政策是去年纔開始實行的,當時梁山弱小,不想引來朝廷大軍,只好暫行此策。
沉思片刻,柴進道:“請問先生如何看待文彥博的那句:‘爲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也’?”
“文彥博,王佐之才也。但是此言是與仁宗皇帝相爭,略有偏頗。”
“先生此言極是,但是雖然是文彥博偏激之語,但是反映了宋廷偏重士人,忽視百姓的根本。”柴進聲音大了起來:“士人中有先生這般清潔高雅之士,也不乏高俅蔡京這般奸臣。緣何如此偏頗?歷朝歷代後期多有土地兼併,門閥士族憑藉着學問,既不納稅也不交糧,卻佔有天下八成土地,是何道理?”
見聞煥章不言語,柴進又道:“我梁山麾下則不同,土地歸梁山所有,百姓只能耕種,不能買賣,但是可以租賃。人人納稅,戶戶平等。梁山上下從我開始到百姓在內,只有職業的不同,沒有身份尊卑。養百姓血性,受了欺辱人人可以告狀,山寨沒有一個敢不受理的。十年之後,我梁山麾下人人如龍,何事不可爲?”
喬道清聽得都呆了,真真想不到世間還有這般雄主,平常人能看三步五步已經算是人才,柴進看的可是百年啊!不待他說話,聞煥章納頭就拜道:“小人聞煥章參見明公!”
柴進急忙扶起來,道:“先生快快請起。”
三人定了身份,分清主次坐下後,柴進道:“我梁山尚且幼小,還不能爲我撐腰。我怕我的身份給梁山引來朝廷大軍,這纔有此東京之行。我不清楚朝堂,也不明白東京的情況,請先生教我。”
聞煥章道:“哥哥這次來京,以我觀之,應無大礙。陛下只是聽了呼延灼的一面之詞,這纔將哥哥請來當面對質。到時候只要哥哥做足被冤枉的姿態,陛下是個要顏面的,定然不會做出來出格的事。”
柴進大喜過望,聞煥章又道:“呼延灼乃是高俅的人,若是高俅還緊追不放,哥哥可以派遣心腹之人說動樊樓李師師。此人乃是當朝天子最寵幸的女人,只要能說動她,也不用她說別的,就讓她說一句陛下何故欺辱周氏後裔,道君必爲所動。那麼哥哥必定安然無恙!”
三個人又交談了一番,原本計劃李代桃僵也做了廢,說到柴進喬道清趕了一日的路,還未喫飯,聞煥章當即叫來自己娘子,給兩人做了些喫食。
一人一碗熱氣騰騰的片兒湯,配上翠綠的蔥花,點上幾滴香油,令人食慾大開。
闊綽了的聞家娘子也不吝嗇了,每人碗底下面還窩着一個雞子。
柴進是真的餓了,昨日許久沒回家,花小妹纏他了半夜,白天又奔波一天,肚中已經鬧將起來。
看的聞煥章也食慾大開,喊道:“娘子,給我也來一碗。”
聞家娘子嗔了他一眼,也端上來一碗。
三個人呼嚕呼嚕的一口氣喫完,柴進讚道:“比武大郎的燒餅好喫,這手藝,去樊樓當個大廚綽綽有餘。”
聞煥章聞言,咬了下嘴脣,道:“哥哥,你先派人送我娘子去梁山吧,我跟着你們。等這邊事了,在一同去。”
聞家娘子正想過來收拾碗筷,聽言一愣,但是這個婦人雖然斤斤計較,遇到大事並不糊塗,佯裝沒聽到,又拐回房間去了。
柴進笑道:“煥章擔心我信不過你?放心吧,我也算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生是個正人,我信得過。”
喬道清深有感觸的道:“聞先生,我也是剛上山的,此次來東京是我的計謀,哥哥一見面就信得過我等,也算是我等的機緣。”
柴進擦着嘴,道:“兩位,有的人一見面就能傾心相交,可託妻獻子,可做刎頸之交。如那劉關張,如劉備諸葛。也有的人一見面就如同仇敵,勢不兩立。別的不敢說,就我這雙眼,還從沒看偏過。我梁山泊大大小小四五十員頭領,都是我一個一個招納來的。”
柴進言語中已經自比昭烈帝,顧盼間隱隱有梟雄之姿。
聞煥章和喬道清兩人同時想道:真豪傑也。
三人喫完了飯,柴進就帶着兩人回到客棧,用得到聞煥章的地方還多着呢,早晚商議離不得身。
將聞煥章介紹給花榮等人,兩廂見過禮後,柴進問道:“你們喫過飯了嗎?樂和去了沒?”
花榮笑道:“哥哥,我們都用過了,還給你留了一些,想來也是喫不上了。樂和帶了倆人已經去了宗正寺,他說先去探探風。”
原來這聞家娘子做的麪湯香氣四溢,柴進身上還有飯味。
衆人坐定,柴進又將聞煥章的安排告訴了花榮,吩咐他們聽從聞煥章和喬道清指示。又讓樂和回來後,去說服李師師。
雖然沒有燕青,想來這個聰明伶俐,諸般樂器盡皆曉得,學着就會的樂和也不差。
既然是呼延灼這廝,那麼花榮肯定不能露面了,畢竟在汝南見過面。只能由柴進帶了三五個機靈的嘍囉,打出來排場往宗正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