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過後,柴進這才知道,原來趙佶看他沒有住所,就賜下了一座房屋。
柴進塞給宦官銀錢以後,道:“李大官稍後片刻,容我安排一下。”
李姓宦官點了點頭,坐在一旁,他要等這柴進跟他一起去接受宅子。
柴進回到房中,將事情與衆人一說,便道:“諸位,先隨我去看看這宅子吧?”
“哥哥,我就不去了。”
柴進看去,是喬道清,他道:“我是個道人,入哥哥宅中恐惹出事端,況且我在外,還能引爲外援。”
“好,既然如此喬先生與樂和及留下。”柴進看向樂和道:“你須得好生聽先生的命令,你娘子和你姐姐等人都在梁山等着你,萬不可率性而爲。”
樂和連忙道喏,樂和的娘子就是他從青州帶來的那個,已經結婚一年之久了。
柴進帶着花榮、聞煥章並一些親衛隨着那宦官來到了趙佶賞賜的宅院處,倒是一出三進三出的大宅子。在寸土寸金的汴梁城,已經極爲可貴。
“崇義公,這裏原本是吏部員外郎張森的宅子,因爲犯了事……”
聽着宦官的絮絮叨叨,柴進卻皺起了眉毛,原來這座宅子裏面已經有十幾個丫鬟婆子,也不知道都是哪來的。
“大官,這些丫鬟僕役……”
“崇義公若是看他們好用,就留下來吧,都是些可憐人。”宦官正色道。
柴進瞬間明白了,想來不出意外的話,裏面應該有皇城司安插的密探吧?
柴進也不能把話說破,只能日後尋些事,在篩選出去吧。
忙活了半天才搬完,聞煥章暫時充當管家,花榮則是護衛。
安頓下來,柴進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去皇城謝恩,趙佶則溫言安撫柴進,只是讓他住下去,又讓他繼續參加半月後在潘府府上詩會。
潘府就是柔惠帝姬的駙馬府上。
其實趙佶想得很簡單,柴進是趙宋皇朝的三恪之一,善待柴氏一族也是再給自己帝位背書。
更何況柴進儀表堂堂,迎娶個宗室女子綽綽有餘。既能顯得自己仁慈,又不用費什麼功夫,何樂而不爲?
……
第三日柴進如約而至,潘府極大,佔地上百畝,到處都是亭臺樓閣,吟詩作對之人。柴進無意參與進去,只想找個地方安穩的混一下,等待事了就回梁山,還有一大攤子人和事等着自己處理。
尋摸了良久,終於找到一個寂靜無人的亭子,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本書,蓋到了自己臉上,睡了過去。
“落水了,落水了!”
柴進被一聲驚呼吵醒,他趕忙看去,岸邊有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正在大聲的喊叫,湖裏則掉進去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正在水中上下起伏,恐怕片刻之後就要溺死。
顧不上許多,柴進一個猛子扎進水裏,往那女子游去。
梁山多水,柴進雖然沒有張順三阮那般好水性,但是救個人應該綽綽有餘。
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在水中溺水的人,遇到救援的時候,往往會狠狠的抓住救命稻草。
那女子力氣小,不過片刻就被柴進掙脫,柴進則長了心眼,換了個姿勢,從背後抱住了她。
顧不上男女大防,柴進單手狹住人,游到了岸邊,放在草地上。
這一打量才發現,此女還真是個美人,一身欺霜賽雪的肌膚,瓊口微張喘着粗氣,一對杏仁眼眨都不眨一下,顯然還在惶恐之中。上身翠綠色的棉襖已經溼透,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登徒子,看什麼看?”小丫鬟見柴進看癡了,急忙怒喊道。
那女子這才緩過神來,道:“莉兒,莫喊,這是我的救命恩人。”
莉兒氣的嘟着嘴,雖然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但是跟落水的女子差遠了。
柴進一邊擰着身上的水,一邊道:“姑娘,天怪冷的,還是先換一身衣服去吧。”
那女子點了點頭,站起來福了一福,道:“小女子趙福金多謝柴大官人。”
說完,福金就帶着婢女悄然離去。
柴進若有所思,福金這麼俗氣的名字,怎麼配得上這般美人,只是趙福金聽得有些耳熟,一時間竟忘了是在哪裏聽過。
現如今正是深秋初冬時節,饒是柴進這般漢子也感覺有些冷。
略有些狼狽的柴進離了潘府,回到了柴府,換了身衣服,又命人整了個羊肉鍋子,叫上花榮、聞煥章兩人吃了起來。
這纔是生活。
在潘府、汴河之上吟詩作畫雖好,不如一鍋羊肉喫的舒服自在。
正喫到一半,外面有人來報:“主人,柔惠帝姬來訪。”
柴進臉上有些尷尬,自己去人家莊子上,悄然溜了不說,還在此喫肉喝酒。這還罷了,還被人堵住了,忙道:“我自去迎接,聞先生快快把鍋子撤了。”
“不必了。”
隨着一聲雍容華貴的女聲,柔惠帝姬已經帶着人走了進來,她道:“崇義公倒是好雅興,不好好的吟詩,竟然躲在這裏喫羊肉鍋子。”
柴進尷尬的行了一禮,一邊請柔惠帝姬坐了下來,一邊回道:“回殿下,臣失足落水,就回家換衣服。換好了衣服,就想喫些酒肉暖暖身子。至於吟詩作賦,實在非進所長。”
柔惠帝姬坐在一邊,柴進這纔看清柔惠帝姬身後的數人,其中正有適才相救的趙福金。
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落落大方。
趙福金?難道是嫁給蔡鞗的那個?
柴進突然想了起來,此女是趙佶諸女中容貌最美的一個,靖康之變的時候,被完顏宗望指名索要,也是第一個被送入金人營寨的帝姬。
入了金營後,趙福金一直跟在宗望身邊。可惜宗望豔福不顯,第二年就病死。趙福金旋即被分配給了宰相完顏希尹,當年八月自殺於完顏希尹的營中。
想及此處,柴進看向趙福金的眼光中多了兩份憐憫。
趙福金被他盯得羞紅了臉,柔惠帝姬連忙打破了尷尬的局面,道:“你去了我府上,一句詩詞都沒留下,豈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