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進何等眼光?王慶與宋江的關係自然躲不過他的眼睛,但是此時卻不是離間的時候,還是得盡力的將這三家聯盟維持好,把淮南穩定下來纔是正理。
王慶略一沉吟,心想如今梁山有求於自己,斷然不會做的太過,當即點頭看向宋江道:“勞煩公明走一趟吧。”
宋江道了聲喏,對着柴進等人又客套了幾句,這才朝着後面走去。
看着宋公明的背影,柴進沒來由的冒出來一句話,道:“王將軍倒是頗有識人之明。”
識人之明麼?王慶不過是個潑皮落魄戶出身,眼光、見識、本領哪裏抵得上這些個江湖綠林上的巨擘?這一世中他又沒有李助、杜壆這等人物襄助,被一個山東及時雨鳩佔鵲巢也就成了意料之中。
王慶苦笑着搖了搖頭,道:“綠林道上誰不知道薊國公的大名?國公麾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此言真是羞殺我矣。”
柴進本想指點王慶幾句,但是交淺言深乃是大忌,說的太明白也有離間的嫌疑,只是點了點頭,又去和方臘閒聊了幾句,替方金芝母子問候了下方臘的身體,
不多時,宋江就引着衆人走了過來,跟在他身後的是個七尺左右身高的漢子,此人一頭紅髮,但是鬍鬚卻是黃色的。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卻是此人一對三角眼,裏面兩個紅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頗像西洋人氏。
柴進略一思索,便想起來了此人的身份,不待宋江說話,當即笑着行了一禮道:“來者莫不是潯陽江上有名的好漢,我水軍五虎張順兄弟的兄長,船火兒張橫兄弟?”
不錯,此人面貌與張順頗爲想象,正是那潯陽江的艄公,船火兒張橫。
“我的哥哥哎!”張橫漲紅了臉,哪裏肯受柴進這一禮,及忙上前扶住柴進道:“國公日理萬機,竟然也認得潯陽江的張橫……”
柴進哈哈一笑,不欲爲難與他,順勢收了回來,道:“張順兄弟水性高強,帶兵有方,乃是我麾下頂尖大將之一。常聽他說他兄長如何如何愛護自己,又是教導自己水性云云。可恨數年前我去潯陽江的時候,沒有遇到張橫兄弟啊!”
說實話,柴進並不怎麼看的起張橫。
此人相對於乃弟,總歸有些不走正道的感覺。
但是張順身爲梁山水軍大將,麾下兵馬足足五千之數,乃是柴進心腹之人,必須得給他這個面子。
更何況,柴進還有別的打算。
果不出柴進所料,柴進此言一出,張橫瞬間滿眼都是淚花,他道:“國公哥哥,張順在燕雲沒給哥哥添亂子吧?我去歲還收到我那兄弟的書信,說哥哥待他如手足兄弟,去歲老孃身體不舒服,得了病,哥哥親自帶着安道全安神醫去看望……”
張橫越說越難過,嗷的一嗓子嚎了出來:“張橫不孝啊……”
柴進趕忙拿着衣袖給張橫擦了一下鼻涕眼淚,哄孩子般的道:“兄弟,莫嫌哥哥衣服上面泥土多,這麼多好兄弟看着呢,莫哭莫哭。”
王慶心頭一動,笑着道:“是極,是極。兄弟若是想去燕雲看往老母,儘管前去便是。”
張橫乃是宋江夾袋裏面的人物,這是削弱宋押司的好時候。
眼看着王慶要將張橫送給柴進,宋江及時出言道:“兄弟,你可萬不能前往燕雲啊!現在正是我軍用人之際……”
“用人之際?莫不是跟着你宋押司前往汴京救皇帝?”
跟在宋江後面的毒焰鬼王寇烕有些安耐不住,出言打斷了宋江的言語,嘟囔道:“宋押司整日裏想着朝廷,不知道朝廷有沒有想着押司。”
柴進臉上漏出來一絲詫異,出言問道:“宋押司……”
王慶也做出來一副詫異的表情,心中卻暗自對着寇烕讚賞不已。若是能解外勢將宋江剿滅,也不錯。
宋江嘆了口氣,苦笑道:“不瞞各位,以小人看來,我等嘯聚山林稱霸一方,雖然一時能成事,但是終究不是正途。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只要我等能前往汴梁,幫朝廷擊潰金兵,封妻廕子不在話下!與其渾渾噩噩的過這一生,不如博一個功名出來!去歲柴薊公不也被朝廷招安了麼?因此我想爲王慶哥哥,我淮西衆將,找一條出路。”
說着宋江深深地看了一眼柴進,道:“興許,興許柴薊公能明白小人的苦心。”
柴進本想反駁,但是看宋江這般做派,還是停了下來。一個分裂的淮西,總比一個團結的淮西更符合梁山的利益。
“放你孃的豬屁!”
鄧元覺聽罷此言忍耐不住,出言就罵道:“朝廷是個什麼東西?一窩子雞鳴狗盜之輩!你宋江也算是有點本事的,怎麼腦子跟被驢入了一般,想要陪着宋廷送死?”
說着,脾氣火爆的鄧元覺伸手就要來抓宋江,他實在看不上這個鳥人。
一個粗壯有力的身形及時的擋在宋江面前,此人黃髯赤發紅睛,臉橫紫肉,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聲呵斥道:“我家宋江哥哥怎麼說,怎麼做,這是我們淮西的事,關你這喫菜事魔的鳥人何事?”
摩尼教有部分教派不食葷酒,被污衊爲喫菜事魔,這漢子直接開了個地圖炮。
鄧元覺哪裏肯退讓,一拳揮了出去,怒罵道:“縻貹,老子看你也是光明磊落的漢子,怎麼這般蠢笨!”
相對於六尺身高的宋江,這兩個漢子都算得上是巨人一般,更何況兩人都是粗壯有力之輩,爲了避免波及,宋押司機靈的往後退了一步,略顯尷尬的看了一眼柴進等人。
柴進哪裏肯讓這兩個傢伙在這裏鬥毆,當即扭頭看向高寵,道:“去把他們分開。”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