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先生,宗翰身爲金國名將,自有一套帶兵打仗的章法,其中有無叛臣兩說,宗翰能否制服的住叛臣也是兩說。先前宗翰將我燕雲視爲囊中之物,不肯霍亂百姓,如今後路被斷,倘若劫掠百姓爲之奈何?”
“各地仍有民兵、廂兵,宗翰斷了補給,只要魯將軍的部隊防備三五日便可,到那時宗翰兵馬必渙散,再交由各地民兵捕獲金人將校,旬月燕雲可定!如此一來魯將軍的部隊能騰出來手,那史文將軍的主力也不用北下,可以進一步的擴大戰果!”
“燕雲乃吾之百姓。”
“國公,燕雲乃國公的百姓,那天下人呢?如今局面對我軍大優,金、宋兩國主力喪失殆盡,正是大丈夫立功建業的好時候啊!”
“燕雲乃吾之百姓。”
“國公……”
“夠了!”柴進站了起來,少見的板着臉道:“喬先生,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天下百姓誠然重要,我燕雲百姓又何嘗不重要?先生豈不知道這條軍令一下,易州有多少人要妻離子散,又有多少人要喪命在這場動盪之中?犧牲不相干的人去救天下,進不願爲之。”
聞煥章凌然,嘆了口氣,道:“國公……”
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眼前的這位雄主絕不是優柔寡斷之輩,但是他放着大好的機會不去做,而去憐惜小民性命,實在令人有些惋惜。
見聞煥章不言語,柴進繼續道:“先生久在軍中,想來是跟百姓有些脫節了。正巧呼延通在安南草創基業,我想請先生代替我去走一趟,從山東出發,先去淮南看看,然後替我去撫慰台州、安南百姓,看一看生民,如何?講武堂交給朱武,至於總參謀處的工作,就讓劉子羽去一趟吧。”
聞煥章臉色一白,只能道了聲喏,柴進卻沒有給他機會,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了出去。
……
喬道清將聞煥章的事情一一講給魯智深聽,旋即道:“將軍,可曾明白哥哥的用意了?”
魯達遲疑了一下,卻道:“末將不甚明白……”
喬道清是以軍務院身份兼任魯智深的司馬,其排序尚在杜壆之上,地位卻比魯智深高出一籌,因此魯達說末將到也不算是說錯。
喬道清笑吟吟的道:“聞先生……聞先生是我跟哥哥從開封府請來的,那時候我們三人,騎着馬,身無旁物,只有一心向前的勇氣和做出一番事業的壯志!”
“如今吶?”喬道清自問自答道:“如今我身爲軍務院的相公,軍政院的頭腦,梁山二三十萬大軍都要受我節制。而聞先生則是燕雲講武堂的大祭酒,更是總參謀處的總參謀長,門生故吏遍佈我梁山軍中。”
“哥哥是想……”聞言魯智深吃了一驚,正欲說話喬道清卻打斷了他的言語,道:“胡說什麼,哥哥何須忌憚任何人?這麼說吧,魯將軍,若是哥哥對我軍務院、政務院乃至李助先生的探哨營不滿,只要他振臂一揮,我等立馬要變成光桿將軍!”
至於地方,若是有一個人說柴進一個壞話,只怕那些分到土地的百姓能活吃了他。
“哥哥身處高位,卻從來沒忘卻過百姓。去歲吳用在河北搞什麼養豬令,想要河北百姓家家戶戶都養一頭豬。但是誰不知道這吳用純粹是好大喜功,只是想博取哥哥的好感;誰又不知道這麼搞下去會靡費錢糧無數!但是哥哥卻力排衆議,親自說服韓企先,又讓王倫、扈成等人挑頭,愣是將這件事做起來了。”
魯智深聽得連連點頭,養豬令是官府賒給給百姓豬苗,待豬長成後再歸還費用,利國說不上,但是百姓卻的的確確得到了實惠。
喬道清繼續道:“哥哥重情重義,他此舉也是爲了保護聞先生。咱們衛中不少將士都想去開疆擴土,不願意打順風仗。若是我猜得不錯,定然不少人去找了聞先生說情,這才讓聞煥章去找了哥哥。”
魯智深生性耿直,聞言勃然大怒,站了起來,道:“豈能爲一二功勞壞國家大事!來日我定然要整治一番!”
兩人雖然都是一衛的長官,但是平時聚少離多,今日更是準備徹夜長談,交一交心。
“將軍!宗望大營有動靜!”
門外親兵的一句話卻瞬間讓魯智深、喬道清二人從閒談中清醒了過來。
“將軍!”親兵行色匆匆的走了進來,道:“宗望大營分出上百股將士,約百人一隊,正朝着四面八方分散而來!”
魯智深怒罵一身,喝道:“賊子可恨!速傳我將令,命各部效仿……”
“等一等!”喬道清打斷了魯智深的話,並沒有反駁魯智深身爲主將的面子,反而溫言勸諫道:“將軍息怒,我部兵馬尚有大用,若是與金人在此捉對廝殺,於大局無益。”
魯智深略一沉吟,道:“以先生之間……”
“稍等。”
喬道清並不是天才,他走到地圖之前,對着畫着燕雲地形的地圖端詳了起來。
局勢一片大優,越是這種情況越不能大意。人家各部都攻城陷地,打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京畿的部隊面對數萬斷糧的將士反而打的拖泥帶水,讓魯智深部麾下將士如何見人?
全殲金人不算是勝利,只能是中規中矩,畢竟魯智深營中有足足一千四百門新式火炮。但是若是讓金人在易州肆虐開來,無論是魯智深還是喬道清,他們都負不起來這個責任!
數十萬百姓的性命,連柴進都得小心對待,他們二人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正當魯智深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喬道清突然開口道:“放開飛狐口,凡是願意回河東的可從飛狐口退走,梁山不傷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