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酸澀到微微的嫉妒,這種情緒的轉化,這中間不是一年或者兩年,而是僅僅連一刻鐘的時間都不到。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伯邑考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會產生嫉妒這樣負面化的情緒,實在是有愧於君子的德行。

    他垂下眼簾,不再去看那讓他覺得有些煩悶的畫面,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立刻就離開這裏離開這房間,這樣就可以不用去聽蘇妲己和商王兩人親密無間的談話。

    “妲己,你來朝歌也有些日子了,我還未帶你去逛逛。”帝辛的語氣裏流露出一種溫和:“一會兒用完午膳,我們便一同出皇宮。”

    “好。”付臻紅應道,淡淡的瞟了伯邑考一眼。

    帝辛見狀,順着付臻紅的視線看了過去,在發現白貓錯開他的頓了頓,說道:“要將這隻貓帶上嗎?”

    “不用。”付臻紅回道:“將這隻貓交給翠鳶照看就好。”

    帝辛點頭,隨後喚來在門外候着的小潘子,讓他傳話膳房備上午膳。

    膳房那邊的效率很高,不多時,一道道豐盛的佳餚就被一一端上桌,付臻紅與帝辛用午膳的時候,就把白貓形態的伯邑考交給翠鳶抱着。

    但伯邑考似乎不習慣旁人的懷抱,在翠鳶抱住他之後就開始掙扎,翠鳶天生氣力就很大,見白貓一直在試圖掙脫自己,怕一下用力傷到白貓,最後只好將白貓放在屏風後的木凳上,自己則站在木凳邊緣時刻守着他,以防止白貓亂竄或者是逃跑。

    付臻紅胃口不大,吃了幾口就停了下來。

    帝辛也不餓,在付臻紅停下之後沒多久也放下了木筷。

    侍從們機靈的端上來餐後水果。

    付臻紅掃了一眼桌上的水果,最後拿起一串顆粒飽滿、個大水潤的葡萄,然後一顆一顆的將串着的葡萄摘下來放在盤子裏。

    付臻紅的手非常好看,指節分明,手指纖長又白皙,深紫色的葡萄更襯得他的手細嫩如玉,而葡萄上溼潤的水珠也將付臻紅的指腹弄得有些瑩潤,讓有一種想要含在嘴裏吮.吸的衝動。

    帝辛盯着付臻紅的手看了一會兒,直到付臻紅將葡萄全部摘下來之後,才動了動脣,狀似無意的說道:“妲己,似乎很喜歡喫葡萄。”

    付臻紅頓了半秒,看了一眼帝辛凝着他的漆黑眼眸,然後就這麼順着帝辛的話反問了一句:“葡萄難道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喫的果實嗎?”

    帝辛聞言,驀地笑了起來,意味不明的說道:“會這麼認爲的,大多都是狐狸。”

    付臻紅也跟着笑了,他脣角微勾,不疾不徐的說道:“你說得挺對的。”他附和着。

    帝辛挑了挑眉,神色慵懶地伸出手,挑起一縷付臻紅垂在胸前的烏黑秀髮,一邊用手指打着圈一邊問道:“所以妲己,是狐狸嗎?”

    付臻紅沒有正面回答帝辛的話,而是把這個問題又拋給了帝辛:“大王,覺得我是什麼?”

    帝辛抿了抿脣,沉吟了片刻後,回道:“你是寡人的妲己,是我想要一直留在身邊的存在。”

    付臻紅在這個世界的真實身份,就這麼在他與帝辛這輕描淡寫的談話中,被證實,又在被證實之後無比自然的略過。

    作爲當事人的付臻紅和帝辛對此都不沒有選擇繼續深究,就像是一個兩人心照不宣的祕密,前後也不會因此有態度上的變化,平靜得就像是在討論今日的天氣那般。

    反而是在屏風後的伯邑考,反應更大。

    付臻紅和帝辛的說話聲並不算大聲,屏風那邊距離他們所做的位置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翠鳶在屏風後守着白貓形態的伯邑考,沒有聽到付臻紅他們談話的內容。但是伯邑考卻將這些話聽得清楚,因爲他現在是在一隻貓的身體裏,而貓的聽力敏銳程度上人的三倍。

    也由於聽得十分清楚的緣故,纔會驚訝於商王在對待蘇妲己身份之事上的坦蕩和縱容。

    伯邑考想到了最開始見到蘇妲己時,對方懷中的那一隻白狐,那個時候他懷疑過蘇妲己的真實身份可能與白狐有關,但那也僅僅只是懷疑,他並沒有發現什麼實質上的證據,現在,他最終的猜測也得到了證實。

    不過比起對蘇妲己身份的確定,伯邑考想得更多卻是帝辛作爲一個君王,竟然一點也不在意蘇妲己是由狐妖所化,就這麼毫無顧慮的就接受了。

    如果是他呢,如果是他自己呢?

    伯邑考在心裏問着自己。

    如果換做是他,又能否做到像商王這般表現得如此風輕雲淡。

    但隨後伯邑考又轉念一想,蘇妲己有着那讓人看一眼就入到心坎裏去的絕色容顏,所有的不合乎情理放在蘇妲己的身上也都不那麼驚訝了。

    即便蘇妲己是被人知道了真實身份,恐怕知曉的那個人更多得還是想要佔有,而非因爲對方是狐妖而畏懼的逃跑吧。

    伯邑考心裏想着付臻紅的事情,等他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付臻紅和帝辛已經出了房間,準備去朝歌城內的街道逛逛。

    皇宮距離朝歌最熱鬧繁華的那一條街道還有一些距離,付臻紅和帝辛坐着馬車一路來到街道口之後,才下馬車開始步行。

    雖然帝辛是朝歌的王,但是基本沒有在這裏好好閒逛過,百姓們不知道他長何模樣,自然也就不怕被認出來。

    至於付臻紅,由於他的容貌太過昳麗,爲避免引人注目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他下馬車的時候戴上了一頂帷帽。

    然而即便是這樣,他和帝辛並排走在街道上的時候,依舊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

    原因無他,雖然付臻紅的面容是遮住了,但是他身形修長,身材比例完美,薄薄的帷帽輕紗之下隱隱可見輪廓,這種遮擋反而平添了一種朦朧神祕的美感,讓人不禁想要去看看他帷帽之下的容貌。

    而除了付臻紅之外,走在他身旁的帝辛也同樣顯眼。帝辛身材高大,挺拔的個子讓他在人羣裏鶴立雞羣,再加上模樣英俊,衣着不凡,周身都充斥着一種凌駕於他人之上的肅殺和霸氣,一看就絕非一般人。

    帝辛並不在意這些人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卻有些不悅於那些緊盯着妲己的視線。

    情緒上的不悅讓帝辛下意識皺了皺眉,而這一皺眉,便讓他本身就銳利鋒芒的面容更具有讓人發悚的威懾力。

    他的目光凌然地掃向了那些一直盯着付臻紅不放的視線,不需要任何的言語,就讓這些人背脊發涼,感覺到了一種彷彿墜入寒窖的森冷。

    “妲己,”帝辛喊了付臻紅一聲,在付臻紅聞聲看向他的時候,牽起了付臻紅垂在身側的手。

    帝辛的體溫比一般人要高一些,而付臻紅身上的溫度又要比尋常人更低一些,當一高一低的溫度差隨着帝辛緊握住付臻紅手的動作而交融到一起的時候,付臻紅和帝辛極有默契的彼此對視了一眼。

    帝辛用炙熱的指腹輕輕捏了捏付臻紅的食指,於是一股熱意便順着指尖傳遞到了付臻紅的身體裏,沿着付臻紅的背脊一路上竄到了他的喉嚨。

    付臻紅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開口說話時,聲音中夾雜着了幾分微微的沙啞:“帝辛,我在。”

    帝辛的嘴角頓時愉快的上揚,他握緊了付臻紅的手,牽着他讓他的身體始終保持着與自己相隔半米不到。

    兩人就這麼閒逛着,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安靜的十指相扣。帝辛很享受現在這樣的氛圍,他不需要去思考其他,只是單純的與身旁這個男子一起。

    帝辛也並不覺得兩旁的街景有多吸引人,但這些千篇一律的風景因爲此刻他手掌所交握住着的男子,而多了一種平淡寧和的閒雅之美。

    這是他一直以來,從未體會的生活。

    以往對於這樣的平庸他是所不屑的,然而現在因爲身旁之人的緣故,走在這條街道上,帝辛卻有了一絲輕微的眷念。

    這樣的時光並不常有。

    無論是對於帝辛,還是對於付臻紅來說。

    戌時黃昏的時候,太陽已日落於西山,天地昏黃,萬物朦朧,夕陽的餘暉照射到帝辛和付臻紅的身上,將兩人的影子拖長。

    帝辛牽着付臻紅進了一家客棧,在二樓的雅間點了客棧內的招牌小菜。有了回朝歌時的那一次客棧經驗,這一回帝辛沒有了任何的生疏和不適應。

    飯菜很快就被店小二呈上來了。

    在付臻紅和帝辛用膳的時候,下方正中央的臺上響起了一陣旋律頗爲古怪的音樂。

    付臻紅被這音樂吸引了過去,放下碗筷,朝着下方看了過去,只見兩個身着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分別拿着一把摺扇走上了臺。

    看這架勢,像是準備說書。

    【小紅,這個時代就有說書人了嗎?】

    【沒有。】

    【那爲什麼這......】

    【不知道。】付臻紅頗爲冷漠的回絕了弱雞系統的問話。事實上,在付臻紅所瞭解到的信息裏,說書最早是起源於春秋,興起於宋朝。

    從記載裏來看,商朝是不應該會出現這樣的說書人的,但歷史對於這個時代的記載本就沒有其他朝代那般詳細具體,再加上這個世界本身就充滿着玄幻,已經算是屬於了脫離了歷史本身軌跡的架空世界,所以會有說書人,也不是不可能。

    “妲己,對這個感興趣?”帝辛見付臻紅一直盯着下方看,便有些興味的開口問着。

    付臻紅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了一句:“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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