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太陽的光暈貼着撒哈拉沙漠與阿拉伯沙漠交界的棱線,折射到了蜿蜒崎嶇的尼羅河畔。

    深紅色的餘暉漫灑進這條滋養了埃及兒女的生命之水裏,照出了閃耀光亮的波瀾。

    每年這個時節,太陽和天狼星會在地平線上同時升起,豐饒之神奧西里斯將帶來大量的饋贈,將氾濫的尼羅河水淹沒於兩岸的農田,爲河谷披上一層厚厚的淤泥,形成一片片肥沃的土壤。

    今日,是生命之水上漲最高的一天,也是賽西圖爾斯大人與神的使者納芙蒂蒂正式訂下婚約的日子。

    賽西圖爾斯是現任法老的兄長,已故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的長子。

    他身份尊貴,俊逸溫柔,相比於現任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給人的距離感,年長他十歲的兄長賽西圖爾斯更加親民,也更受歡迎一些。

    而納芙蒂蒂,對於這位充滿着神祕色彩的神之使者,國人瞭解的卻並不多,他很少出現在民衆的視線中,哪怕是在重要的祭祀場合,也總戴着金色的面具。

    整個埃及上下,除了納芙蒂蒂的家人極其僕從們,就只有已故的法老和賽西圖爾斯見過他的真容,連現任法老都未曾見過。

    不過即便民衆們並未看過納芙蒂蒂的容顏,卻並不妨礙於他們從各種關於納芙蒂蒂的傳言裏,品讀出那金色面具之下令人炫目的絕美與精緻。

    “神使大人是最美麗動人的存在,傳言說他有一雙蔚藍深邃的眼睛,這雙眼睛如同傍晚的尼羅河水,在浩瀚的星空之下流轉着波光瀲灩的清暉。”

    “是啊,我還聽說無論是多麼鐵血冷硬的人,只要與神使大人的目光對視上,便會在剎那間怦然心動,就此軟下心腸墜入進他深藍色的眸子裏,願與其癡纏一生。”

    “如今神使大人的婚期已正式定下,即便賽西圖爾斯大人是神的接引者,也不免讓人有些嫉妒啊。”

    “能與神使大人結爲伴侶,賽西圖爾斯大人是多麼幸運。”

    埃及人推崇祭祀,他們信仰着神,並且終其一生都希望自己能離神更近一點。而納芙蒂蒂是尼羅河給與他們的饋贈,是神的使者,在這樣的身份之下,在這些人看來,即便是賽西圖爾斯大人,能與納芙蒂蒂成爲伴侶,已是一種幸運的高攀。

    若是平時,他們定然不會將這些話說出來,但因爲今日是特別的日子,尼羅河水上漲到了最高,讓他們對幾月後的豐收有了無限的期待,一時之間便心直口快了一些。

    “大人,請允許我去警告這兩個長舌之人,讓他們不要再張口亂言。”站得筆直的年輕侍衛一臉嚴肅的看着左轉進衚衕裏的人,請求着馬車內的男子下達命令。

    “不用了,拉特瓦。”迴應他的是一道磁性而溫柔的聲音。

    馬車內的男子衣着華麗,有着一張俊逸非凡的面容和蜜色的皮膚。他身軀挺拔,背脊筆直的坐在車內,無論是脖頸上那由黃金製作而成的項鍊,還是手臂處掛着由純金打造的臂環,都無不昭示着男子顯赫的身份與地位。

    作爲話題裏的主角之一,賽西圖爾斯並沒有因那兩個路人的言語而生氣,一是他天性溫和,很少會動怒,二是賽西圖爾斯並沒有覺得這兩人的言語有任何的不妥或者是冒犯,此生若能與納芙蒂蒂相守癡纏,的的確確是他無上的榮耀。

    “能與納芙蒂蒂成爲靈魂伴侶,確實是我的幸運。”提及納芙蒂蒂,賽西圖爾斯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抹輕淺的笑意。

    想到再過一會兒他就能見到闊別已久的納芙蒂蒂,賽西圖爾斯溫潤的眼眸就更加柔和了,如一汪泛着漣漪的潺潺流水,盪漾出了情深款款的溫柔。

    他們將在明月完全從雲層裏露出來的時候,在卡納克最大的阿蒙神廟裏接受法老的祝福,完成訂婚儀式的最後一步。

    這麼一想後,賽西圖爾斯恨不得立刻就飛奔到卡納克神廟,爲他心愛的男子戴上他花了無數個日夜親自制作的黃金手鐲。

    卡納克的阿蒙神廟是整個尼羅河東岸最壯觀華麗的神廟。此刻,正被賽西圖爾斯心心念唸的神使納芙蒂蒂,就在這神廟之內。

    在神廟祭祀中心的前方,有一座由常綠葉和蔓藤圍繞起來的花園,花園內有一片蔚藍的天然湖,湖中央盛開着純白的蓮花。

    此時,儘管天幕還沒有完全暗下來,花園內已經被神廟中的侍者點上了蠟燭。

    “神使大人,賽西圖爾斯大人正在趕往卡納克的路上,您要先去內殿等他嗎?”穿着白色亞麻布長裙的侍女恭敬的問着背對她而站的男子。

    “不用,我就在這裏等,你先下去。”極其悅耳的聲音從男子嘴裏傳出,明明是漫不經心的淡漠語氣,卻無端透出了一種讓人心神微蕩的別樣誘惑。

    侍女不禁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藉此來平復一下劇烈跳動的心臟。她是卡納克神廟的侍女,今日能夠見到神使大人的真容,怎能讓她不激動?

    一想到神使大人的容顏,侍女的臉頰便浮上了一層如桃花般的紅暈。她悄悄擡起眼眸看了一眼前方的男子,懷揣着一種緊張和羞澀之情,依依不捨的退了下去。

    侍女退下之後,整個花園內便只剩下了神使納芙蒂蒂一人。

    納芙蒂蒂,意喻爲“最美之人已然來臨”,這是古埃及史上最著名的王后名字,以令人驚豔的絕世美貌和政治手段著稱。

    也是付臻紅在這個世界的名字。

    十五年前,付臻紅來到這個古埃及新王國時期,以嬰兒形態從大臣伊凡特里薩的夫人肚子裏降生。

    在他出生的前一個月,大祭司卡勒曾預言不久之後將有神使來臨。神使的來臨,是阿蒙神給與上下埃及的饋贈,會讓埃及連續三年未曾氾濫過的尼羅河水重新上漲於兩岸的農田,給他們帶來肥沃的土壤。

    一個月後,在埃及一年一度最盛大莊重的祭典大會之時,本應在三月後才產子的伊凡特里薩夫人在衆人的目光下,於一頂簡單的帳篷裏誕下了一個男嬰。

    男嬰有着一雙蔚藍的眼睛,像澄澈的天空,又像浩瀚的大海。他皮膚白皙,如同上等的凝脂,一點也不像是這炎酷乾裂的環境所能孕育出的孩子,五官輪廓更是沒有一點與伊凡特里薩夫婦相同。

    大祭司說這是神的使者,神使會在在座的人裏選出一名接引者。當神使與接引者肢體接觸的一剎那,天空便會降下雨水,尼羅河水也會重新氾濫。

    那個時候,付臻紅聽着這位大祭司的言語,將目光轉向了站在法老阿蒙霍□□三世右側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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