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和米娜惶惶不可終日,她們驚愕於貝芙安的轉變,這個最初無比溫柔良善的女子,正漸漸變得陰晴不定,她們平日裏無論做什麼都是小心翼翼,在她休息的時候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尤其是有一次貝芙安小姐在用餐時,她突然皺了一下眉,米娜嚇得頭也不敢擡一下,隨後她聽見這個性格近乎大變的少女說道:“父親那邊的茶點味道不錯吧?值得你三天兩頭過去那裏坐會兒。”
她嚇得跪坐在地上。
是的,從一開始她就是被卡文迪許公爵派去監視這個新找回來的小姐——目的是爲了防止她的逃跑。
現在的她自然不會再想着離開庫爾曼蘇,而米娜仍照舊着過去公爵那裏彙報她的一舉一動。
興許是覺得她有些反常,卡文迪許公爵有一次就傳她過去談話,而在今日,就在她用餐之際,這個貝芙安小姐終於戳破了那層窗戶紙!
米娜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單純善良的阿吉也是被貝芙安近日的種種表現嚇得不敢多說一句話。
貝芙安絲毫不爲所動,她慢條斯理地食用着上好的牛排,忽然一鬆手,那鋒利的刀叉就直直落在了離米娜的左手只有一寸的地方!
衆女僕們皆是面無血色。
這個女孩甚至比以前的脾氣火爆的伊曼還要陰晴不定。
貝芙安看着她們的臉,心裏越來越煩悶。
她已經漸漸發現自己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好的情緒,她知道不能再獨自隱瞞下去了。
就在她下定決心要和公爵說明自己的情況時,米娜卻進來向她傳達了一條重要的信息:卡文迪許公爵要在明天舉辦儀式,讓康納與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名字重新出現在卡文迪許家族的族譜上!
她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
康納被迫離開庫爾曼蘇時,雖然帶走了大量財寶,這些年在外面過的也不錯——但是山妖與瘟疫橫行,他不得不爲了自己的安危而重新回到庫爾曼蘇。
作爲本就是卡文迪許家族其中的一員,他很清楚如果能重新迴歸,他將會得到更多東西——比金銀財寶更誘人的是什麼?
貝芙安幾乎可以大膽猜測,這傢伙覬覦公爵之位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清楚地明白庫爾曼蘇最需要什麼——他帶回了大量的石陰花,這完全可以爲全國子民帶去希望的東西,間接鞏固了國王的統治——沒有發生任何爆亂的王國,怎能不令人心馳神往?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貝芙安就被侍女小心翼翼地叫起來梳妝打扮。
在用過早餐後,她被帶到了公爵府的大廳裏。
各個席位上依舊是坐滿了人——一如當初她迴歸時的模樣。
她莫名地冷笑一聲,臉上閃過一絲不該屬於她的戾氣,隨即在侍女的指引下緩緩入座。
幾乎卡文迪許家有着一定地位的人都來了,畢竟連卡文迪許公爵都親口承認迴歸族譜的人,他們沒有理由拒絕出席。
露辛達夫人本該坐在貝芙安左邊,然而那裏空無一人。
貝芙安知道她一向不喜歡出席這些場合,她就是這樣的我行我素,連公爵大人也不能奈她何。
貝芙安只是沉悶地喝着美酒陳釀——這是她第一次喝那麼多酒。
儀式尚未開始,賓客們仍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雅莉看着坐在對面的兩個孩子,小聲道:“咱們的小表弟和小表妹長得可真是好看啊。”
妮娜瞥了一眼過去,答道:“都隨了那個狐媚子。”
顯然她是受到了提提亞夫人不少的精神灌輸。
維裏可扯扯嘴角,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妮娜注意到了她的反應,笑道:“喲,維裏可姐姐,你翻個什麼白眼呢!”
維裏可看了她一眼,然後喝了一口紅酒:“人家比你好看,你忌妒也正常。”
“什麼?”妮娜頓時來氣了,她咬牙切齒,壓低聲音說:“再怎麼樣我也是卡文迪許家正經的血脈,不像有些人,是攀着遠親……”
維裏可氣急,狠狠瞪了她一眼,到嘴巴的話全因爲剛進大門的人全嚥了回去。
提提亞夫人牽着亞歷克斯進門,得體地和賓客們打着招呼,這時亞歷克斯掙脫了她的手向貝芙安那邊跑去。
“姐姐!”
他喊。
貝芙安愣了一下,看見面前這個小男孩後,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然後笑着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雅莉也笑着向他遞過去手裏的糕點,小傢伙喫的不亦樂乎。
過了好久,時間終於差不多了,這時卡文迪許公爵緩步走進來,大廳裏還坐着的人全部站了起來。
衆人注視着他緩緩走向上首處,隨即又緩緩落座。
卡文迪許公爵轉身,面對衆人道:“今日,非常感謝大家能來到這裏見證這一意義重大的時刻——我的堂弟,康納?卡文迪許將會迴歸我們卡文迪許家族,他的妻子與孩子們也將會出現在我們的族譜上。”
“……”
“卡文迪許家深受蒙卡蓮娜女神的眷顧,去年是貝芙安的迴歸,我喜極而泣。而現在,又是康納的迴歸,我們將共同慶賀……”
……
幾乎在場的所有的賓客都知道康納爲何而離開庫爾曼蘇,聽着卡文迪許公爵早就準備好的溢美之詞,有不少人暗暗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然而作爲世家大族出身的人,這麼莊嚴的場合不允許他們有過多的表情,他們縱使心離有再多的不屑,也不能表現在臉上。
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微笑,得體的微笑。
“……康納爲庫爾曼蘇帶回了希望,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們的赫希也會迴歸,爲我們帶來更美的明天。”
卡文迪許公爵終於說完了。
年紀較大的族親們皆是面色變了一下。
康納也是一臉的震驚。
貝芙安擡頭看過去,只見他的臉色已經漸漸成了豬肝色。
是的,卡文迪許公爵准許他重新回到了卡文迪許家族,可是他卻在最後說了那樣一句話,無疑是在敲打他。
他爲什麼會離開,又爲什麼而回來,大家都心知肚明。
赫希的失蹤始終是橫在卡文迪許公爵與康納之間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