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看着她身後的侍衛,柔聲道:“你這是去那裏啊?”
“殿下,我們小姐這是去給提提亞夫人幫忙呢。”身後的一個侍衛回答的滴水不漏。
“噢……”安娜似乎若有所思,轉眼笑了,“我也好久沒有見到提提亞夫人了,就請貝芙安小姐代我問好吧。”
“是。”
簾子放下,也遮住了紅脣下那意味深長的微笑。
車隊走遠後,侍衛才道:“小姐,提提亞夫人的意思是,對外仍稱去藥鋪幫忙。”
看來去那條巷子的事還是不宜聲張。
越是看起來簡單的東西,背後想隱藏的東西就越多。
巷子冷清極了。
幾人到了昨天的地方,只見大門禁閉。
侍衛們一皺眉,正要推開,這時身後一個聲音響起:“小姐……裏邊已經清理完了。”
回頭,只見那個年紀較大的醫士帶着兩個助手正緩緩走來。
“那些屍體你們都擡去焚燒了?”她問。
“是。”老醫士說,“屍體腐爛的不成樣子了,再放下去也無益。”
貝芙安側身,看着禁閉的大門,透過些許門縫,依稀可見裏面的淒涼之景色。
“好好的,怎麼就死了呢?”她忽然沉聲道。
那天藥鋪門前起的衝突,這幾個侍衛們都在場,想起她們小姐那陰翳的樣子,他們心裏也是一驚。
現在看她這副神情,只當是那天對那瘸腿男人的威逼利誘感到些許愧疚,便安慰道:“小姐,畢竟是他們妄圖以假亂真,以獲得公爵府高額的報酬,您不必過於憂慮。”
貝芙安此時慢慢擡頭,眼底閃過一抹戾色:“那女人搬走了沒有?”
老醫士一凜,接過話說:“回小姐……她今天一大早就離開了。”
“難爲她了,還在這裏住了一晚上。”貝芙安看着對門,因爲主人的離開而緊鎖着。
“她搬去哪裏了?”她又問。
“噢,”這次是侍衛回答了,“昨天屬下的弟弟問過了,韋爾夫人搬去了她妹妹處。”
“她還有妹妹?”
“是。她的妹妹在附近的街道開了一家酒樓,這條巷子出了事後,她妹妹就讓她搬過去同住了。”
“……”
“平時韋爾夫人的開銷,都是她妹妹在資助。”
倒真是姐妹情深,貝芙安不由得冷笑一聲。
很快地,她自己驚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有這種奇怪的念頭。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來不及思慮其中的原由,她說:“我們去看看那酒樓。順便……拜訪一下這位韋爾夫人。”
走之前,她回頭看了看庫恩所在的房子,一股冷風吹過,院落的樹葉打起了好幾個旋……
一行人走過兩條街,來到一條繁華的街道後,侍衛指着不遠處的其中一間門面尚可的酒樓道:“小姐,就是這家了。”
貝芙安看了一眼他們幾個人,又看了看旁邊的衣鋪,說:“這樣過去有點張揚,你們跟我來。”
貝芙安帶着他們進了鋪子,直接扔了一錢袋到老闆的桌子上:“老闆!”
叮噹作響的錢袋瞬間讓老闆變得和顏悅色:“喲!幾位客官!你們隨便挑!”
貝芙安一示意,他們幾人上前隨手拿了適合自己的便服。
……
一行人換了衣服出來,貝芙安擡頭看着這兩層的酒樓,忽然莫名想起了那時候剛離開薔薇谷,跟着奧荻斯他們住在那家酒館。
彷彿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一樣。
她指着其中兩個侍衛道。
“是,小姐。”
看到他們進去了,過了一刻鐘左右,貝芙安也帶着另外兩個人進去了酒樓。
大堂裏喧鬧無比,有在喫飯的,有喝酒猜拳的,好不熱鬧。
貝芙安幾人隨便找了一個角落的位子,剛一坐下,一個機靈的夥計就湊了上來:“客人!你們喫點什麼呢?”
其中一個侍衛接過夥計手裏的單子看了看,隨便指了幾樣菜,趁着這空當,貝芙安稱讚道:“這位大哥,你們店裏的生意可真是紅火呀!”
“那是!”夥計自豪地豎起了大拇指,見這位姑娘長的漂亮,不由多說了兩句,“您別看我們這酒樓建的不夠大,說起那生意在庫爾曼蘇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咱們這兒的菜色好喫,酒也是一流!一會兒我給您上一壺好酒……”
“哎呀,”貝芙安佯裝好奇,“你們酒樓生意那麼好,想必老闆肯定經營善道……”
夥計咧開嘴笑了:“那可不?我們老闆娘長的好看,又會打理……”
“託格!還磨蹭什麼呢?”這時,一個粗聲大氣的男聲叫道。
只見一個長相粗獷的高大男人走了過來,那個叫託格的夥計連忙走開了。
“客人稍等,”男人走過來,“託格一向話多,耽誤你們喫飯就不好了。”
貝芙安擡頭笑道:“不耽誤。”
出現的如此巧——看來確實有什麼東西在隱瞞着了。
“哎?這位大哥,您是在這酒樓工作麼?”貝芙安接着說道。
男人雙手抱胸:“當然。”
貝芙安看了一圈周圍的人:“聽說你們老闆娘漂亮得很,怎麼不見她呢?”
“老闆娘忙得很,哪裏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他態度很傲慢。
一旁的侍衛有些怒氣,貝芙安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的手,然後說:“啊呀,那真是可惜了……韋爾夫人搬走了,我受人之託想還銀錢給她,本來是想拜託老闆娘轉交,現在看來是不成咯。”
說完,她起身就要朝着門口走去,男人見她想離開,忙道:“小姐留步。”
貝芙安脣角一勾,她迷茫地回頭:“嗯?”
“居然是來找老闆娘的,豈有不見的道理?”他賠笑道,“您稍等。”
上鉤了。
貝芙安坐了回去,看着他離去的身影,侍衛道:“小姐,我們跟那傢伙費那麼多口舌幹嘛,直接進去找老闆娘不就得了?只要亮明瞭身份……”
看着他尚顯稚氣的面容,貝芙安壓低聲音道:“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總覺得庫恩的死沒那麼簡單,那寡婦肯定是知道什麼……一般的方法請不動她,她那麼愛財如命,我不信她不出來……”
“……”
“再說了,那傢伙的腿是被藥鋪的人打傷的,現在卻死了,到時候一有人有心提起這事,對公爵府也不好看,亮明身份了反而打草驚蛇。”
侍衛道:“小姐,我還是不懂。”
“豬啊你!”另一個侍衛暗暗掐了他一下,“小姐的意思是她要從這個老闆娘下手,再摸到韋爾夫人那裏,然後想辦法從她嘴裏撬出來有用的信息。”
是的,沒錯。
貝芙安讚許地點頭。
韋爾看似是因爲害怕和晦氣而搬離了巷子,可是她真要是知道點什麼,住進了這酒樓反而是進了保護傘,萬一她一直躲着不出來,以後想要找她就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