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個開頭,就把顧若煙給聽愣了。
在她的設定中,一直認爲紀楚丞是一個絕對的受害者。可是……
“你不用喫驚。”厲少爵看了一眼旁邊顧若煙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了,“你想的沒錯,通俗的講就是想要小三上位。”
“那……後來呢?”
“在紀楚丞生母找上門來的時候,紀家已經有了一雙子女,算是兒女雙全。”厲少爵淡淡的敘述着,“她來之後,紀家主母爲了維持和平,同意留下紀楚丞。”
“真是個仁慈的女人。”顧若煙感嘆。如果是她,絕對不可能就那麼簡單的罷休,不打官司就不錯了,留下小三生下的孩子,簡直休想。
“是啊。所以也難怪紀楚丞會帶着愧疚走了這麼多年。”厲少爵嘆了一口氣。“可惜紀楚丞的生母是個完全沒有心也沒有腦子的傢伙。紀家主母的好意退讓被她理解成了軟弱。”
“所以,她就要害人家?”顧若煙震驚。
“對。她試了很多小手段都沒有成功,紀家看在紀楚丞的面子上,就算髮現了,也沒有真刀真槍和她較過真,最多隻是警告而已。”厲少爵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這也無形之中放任了她更加過分。”
“她縱火了?”
“她放了一把火,本來想要燒死女主人和她的一雙兒女,可卻忽略了,紀楚丞也在房子裏面。”厲少爵的語氣更加沉重了幾分,“紀父發現大火之後,拼了命的向裏面衝,卻第一個發現了紀楚丞。”
“他救下了紀楚丞?”真的是命運弄人。
“沒錯。實際上,當他看到紀楚丞的時候,是不想救下的。”厲少爵回憶道,“紀楚丞不止一次的給我描述過當時的情景。紀父應該已經猜到了縱火的是誰,他看到紀楚丞的時候,眼睛裏全都是憤怒。而紀楚丞知道,如果不被他救下,那麼肯定就沒命了。”
“他拼命的抱住紀父的腳,紀父踹了幾下把他踹開,剛向前走了幾步,可年紀還小的紀楚丞什麼都不懂,只知道他自己太害怕了,必須被救,就再撲上去。”
多麼殘忍的畫面。
“紀楚丞……是以什麼樣的狀態和你講這些的呢?”顧若煙問道,聲音很低很低。
“絕望吧,別的詞很難形容了。”厲少爵繼續講述,“就那樣他不知道抱住紀父多少次,又被踹開多少次。紀父被他弄得寸步難行,就只能先抱着他出去。可是當他們剛剛出去的時候,整個屋子就徹底的坍塌了。”
“可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力氣,怎麼可能甩不掉一個小孩子?”顧若煙聽出了不對勁,“紀父也許不是真的想要甩開他……”
顧若煙終於明白,紀楚丞那種彆扭壓着的狀態是爲什麼了。
就在這樣一個被愛和恨、感恩和愧疚交叉纏繞着的環境下,換做是誰都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厲少爵,這麼久以來,我一直沒有碰到過真正棘手的患者。”顧若煙慢慢說到,“可是紀楚丞真得讓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着手。”
顧若煙有着足夠悲傷的經歷,所以她才如此相信,心理學是一個能夠治癒一切的學問。
可是紀楚丞徹底顛覆了他的認識。一切心理學的內容都是基於原始的自我,而紀楚丞的自我,是破碎不堪的。
“唯一的辦法,是讓紀父願意認可他,這樣他纔有喘息的餘地,纔有直面自我的勇氣。”顧若煙說話的聲調像是在微微嘆氣,“純粹靠着心理治療是不夠的。”
“我知道。”厲少爵點頭,“所以這次的事情對他相當重要。如果能夠阻止這一次交易,紀父對他的看法就有改觀的可能。”
“誒,什麼事情?”顧若煙問道。
“是這樣……”
另一邊,漆黑的牢房裏,有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穿梭着。
“635號,這裏是你要呆的地方了。”幾個獄警押送着換上囚服的顧沫顏,打開一個牢房的大門。
“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做過……你們相信我……相信我……”顧沫顏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事情,整個人抖若篩糠,神智都不清醒了。
“你犯的是重罪,證據確鑿,有什麼好狡辯的?”一個警察說着,用力一推。顧若煙就被推了進去,跪坐在地面上。
“好好反省吧。”
兩個獄警鎖好了門,就離開了。
牢房裏面陰冷潮溼,地面上雖然十分平整,卻是骯髒不堪,她都能感覺到灰塵與小石子飛快地滲入她的膝蓋和小腿,弄髒了她精心養護的皮膚。
滴答滴答的水聲不知道從哪裏傳過來,攪得她心神不寧。
怎麼辦?這下根本不會有人來救她的,難道她真的就要在這噁心的牢房裏面自生自滅嗎?
正當顧沫顏近乎崩潰的時候,身後的鐵門微微響了一聲,接着,有金屬和金屬碰撞的聲音。
獄警又回來了?
她無精打采的回過頭,還沒有看到來人的身影,脖子卻被一隻大手狠狠的勒住。
“嗚嗚……你……你幹什麼?……”顧沫顏死命的掙扎,想要掰開那雙手。而那人卻越收越緊,完全不給她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