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煙見到厲少爵來了，將吹風機關掉，“你剛纔說什麼？我沒有聽見。”
“沒什麼。”厲少爵擡腿向着顧若煙走過去，很是自然的將吹風機接過去。
顧若煙沒有想到他會是這樣的舉動反映，一隻手還在腦瓜頂的位置沒有放下去，耳邊就已經傳來轟轟的風聲。酒店的吹風機風力一向都是很足的，她的耳朵被那巨大的風聲徹底包裹，別的什麼都聽不到，只能聽見自己的問句，“怎麼突然給我吹頭髮？”
“……”
她能聽到厲少爵在說話，男人的聲音依舊是低純好聽，但是卻像是隔了一層紗，她聽不清其中內容，只能大致聽到有聲帶的震顫。
“你說什麼？”她又大聲的問了一次，“我聽不到，吹風機的聲音太大了。”
厲少爵又說了一次，卻是沒有關掉吹風機。
“……”顧若煙不說話了，厲少爵根本就沒有打算讓自己聽見的意思吧，耳邊依舊是熱乎乎的風，雖然風力很大、溫度也有點燙，可是厲少爵不斷地移動着風的方向，讓她不光一點都沒有覺得難耐，反而很是享受。
被別人吹頭髮的感覺，都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小時候，展裕安會給她吹頭髮，說是如果頭髮不吹乾，就會着涼生病。之後，她遠走他鄉，就再也沒有人認真的爲她吹頭髮。
沒想到，那種她曾經以爲將會永遠成爲奢侈的溫暖，會是在這個地方、這般場景、被這個人重現。
顧若煙閉上眼睛，微微仰起頭，安安靜靜的等待着厲少爵將頭髮一縷一縷的吹乾。
過了很長時間，厲少爵終於關掉了吹風機，“好了，你看看是不是都乾透了。”
顧若煙將手插進頭髮中，抓了抓，還是熱乎乎的，頭髮因爲剛纔的吹風變得蓬鬆，手感很好。
“早就幹啦，我都覺得你是在按摩了。”顧若煙打趣，“沒想到厲先生連這種事情都可以做好。”
“過獎。”他將吹風機放好，接着又走回來，在顧若煙的牀邊上坐下，掏出手機，“你看一下，我這裏錄了視頻，果然沒有猜錯，前臺的老人有一次對我進行了催眠。”
“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顧若煙仍舊對厲少爵這種以身犯險的行爲有些擔心，“既然你確定這是一種潛移默化、日積月累的催眠，那麼你也應該注意，不要因爲只有微小的變化就不去重視。”
“放心。就算出現了那種情況，你也會幫我糾正。”厲少爵快速的滑動屏幕，將視頻調出來，“你首先應該相信自己。”
顧若煙接過手機，點頭應下。
“好。”
她能夠感覺到厲少爵對自己的信任，說實話，她自己都覺得，這種信任盲目得很，只是根據一系列擦邊球一樣的推測，怎麼就能將兩個人的賭注全部壓到她一個人身上？
不過，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好像一直都是很奇怪的存在，從最初的那次陰差陽錯開始，好像都是巧合中的巧合，卻每一次像是遇見了奇蹟。
顧若煙的心情逐漸安靜下來，一種純粹的專注正在緩慢的紮根，就好像這世界上只剩下了這一件事情，就好像只要能把這件事情做好，全世界就都會變好。
厲少爵沒有離開，而是就坐在顧若煙的對面。
她看視頻，他看她。
顧若煙的睡衣是淺黃色調，寬寬鬆鬆、毛毛茸茸，讓人忍不住想要抓上一把。纖細的軀體就被包裹在裏面，嚴嚴實實的，一小節白色的腳踝和一雙粉嘟嘟的小腳露在外面，腳趾無意識的蜷縮，又鬆開。
她纖長的睫毛上還有細小的水珠，時不時的輕輕顫動一下。眼瞼一直垂着，眼神專注於眼前的視頻，嘴巴抿着，精緻的小臉低下，沒有往日藏不住的氣質，多了幾分可愛乖巧。
顧景萌和她長得真的很像。
厲少爵的思路遊移，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沒有一個明確的落點，閒閒的轉悠着，卻是相當的安心。
顧若煙能感覺到厲少爵的目光停駐、久久不離，卻也沒有覺得壓迫或者緊張。不知不覺，她的世界已經能夠向着這個男人敞開，就算他總是突然的破門而入，進入她的世界，她也能很快適應、接受這份存在感極強的氣息。
兩個人就這樣對坐，久久。
一直到顧若菸嘴角有了笑意，她擡起頭，“我大概知道他的手法原理了，不如我們現在就試試，看看你的感覺和之前有沒有相似之處？”
厲少爵的意識飛快回籠，“好，你記得改一下指令。”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顧若煙吐吐舌頭，“總不能順着那個方向繼續催眠吧。”
“好，我準備好了。”厲少爵坐正了身體，一雙黝黑的眸子正對上顧若煙，“開始吧。”
這是最敞開的姿態。
顧若煙是學心理學的，能看出這個時候的厲少爵，是毫無保留的對她。她現在但凡做一點動作，他都會將一切全盤接受，並且做出反應。
這種狀態……
顧若煙微微笑了，雙眼對上他的。
“我們開始。”
前期很是順利，厲少爵不光會接受顧若煙的指令，並且還會十分精準的實時反饋自己的感受，讓整個過程都處於完全可控的狀態。
可是，越往後的進行，顧若煙越覺得，厲少爵的狀態不對勁。
“停。”她比劃了一個手勢，將視線移開，主動停止了進程，“你怎麼了？告訴我現在的感受。”
可誰知，在顧若煙移開目光的下一刻，厲少爵的雙眼突然失去了焦距，身體突然癱軟下去，就那樣向着顧若煙的方向倒下去。